在我們的印象裏，波蘭就是一個地處德國和俄羅斯之間，一直在夾縫中求生存和發展的小國。這個人口不超過四千萬的中歐國家發生了什麼事，似乎對世界的影響和意義不大。然而，在全球保守主義盛行、波蘭正逐漸成為中國出海企業連接歐盟市場關鍵要地的大背景下，波蘭的一舉一動和走向，其實有必要認真研究一番！

不久前，波蘭總統大選落下帷幕。波蘭建制派總理圖斯克（Donald Tusk）支持的公民聯盟候選人特扎斯科夫斯基（Rafał Trzaskowski）落敗，而被外界視為是「民族主義者」的納夫羅茨基（Karol Nawrocki）當選新一任總統。按照規程，他將接替現任總統杜達，於今年8月6日正式入主總統府。

納夫羅茨基當選總統讓圖斯克非常擔憂。在波蘭，雖然「總統」一職不像美國或其他國家那樣掌握着很大的權力，但是可以動用否決權給總理所主導的政府製造麻煩。圖斯克擔心納夫羅茨基的當選讓政府的民意支持率和推進政治議程的能力受到質疑，故而懇求議會對政府發起所謂的「信任投票」，以鞏固執政黨派在議會中的權力。

最新的消息顯示，圖斯克領導的政府6月11日通過了「信任投票」。根據議程，圖斯克當天早上首先在眾議院發表了施政演說，隨後有超過260名議員輪流發言，圖斯克對議員的發言進行了簡短回應。在之後的信任投票中，共有453名議員參加，其中243人投贊成票，210人反對，無人棄權。圖斯克在其演說裏表示，他對政府仍然擁有執政的授權有信心，政府也有責任對國家事務承擔全部責任。不過，圖斯克坦言，在接下來的兩年半任期裏，政府將面臨非常艱難的工作，挑戰比預想的更大。

納夫羅茨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他的當選讓波蘭圖斯克政府倍感憂慮？波蘭出現了一個保守派總統對於歐洲和世界而言又有什麼樣的影響呢？安邦智庫（ANBOUND）的資深研究員認為，波蘭新總統對歐洲、包括德國等國家來說影響很大，不管是經貿往來，還是其他層面，日後必有大事。

資料顯示，現年42歲的納夫羅茨基是一名無黨派的保守派歷史學家，也曾做過業餘拳擊手，但無從政經驗。自2021年7月起，他擔任波蘭國家記憶研究所所長，致力於研究二戰時期的波蘭歷史。作為「政治素人」，此次納夫羅茨基的競選得到了波蘭最大反對黨法律與公正黨（PiS）的「背書」。該黨在2015年至2023年為波蘭執政黨，執政期間曾將司法機構置於政治控制之下，並因干涉三權分立而與歐盟方面發生持續衝突。2023年，波蘭中左翼聯盟重新執政，此前擔任歐盟理事會主席的圖斯克重任波蘭總理，但他與來自法律與公正黨的波蘭總統杜達之間一直存在分歧。杜達憑藉總統擁有的強大的否決權，阻礙了圖斯克的改革計劃。

所以，法律與公正黨支持下的納夫羅茨基勝選，意味着來自波蘭總統與波蘭總理之間的鬥爭將延續。有觀點稱，圖斯克與這位未來總統的博弈不僅關乎波蘭國內關鍵改革的推進，也預示着波蘭未來外交政策走向的潛在分歧。

對歐盟的態度，圖斯克和納夫羅茨基分別站在政治光譜的兩端。前者是歐洲一體化的堅定支持者，致力於修復與歐盟的關係。外界將他視作波蘭重返歐洲主流陣營的代表。納夫羅茨基則秉持更加保守、疑歐的立場。這點上，他與支持法律與公正黨保持一致。在此前該黨執政時期，波蘭與歐盟因司法改革、難民政策等議題摩擦不斷，歐盟一度凍結對波蘭的部分資金。一些預測認為，納夫羅茨基上台之後將延續保守派對歐盟的政策，故而圖斯克政府在對歐盟政策上會面臨更大掣肘。這也意味着波蘭國內對歐盟的輿論和態度分歧可能越來越大。

在對待烏克蘭的問題上，納夫羅茨基的立場相對而言更顯複雜。他在勝選後的一次媒體採訪中表示，波蘭必須支持烏克蘭，但烏克蘭也要明白，波蘭和其他歐洲國家也需要考慮與爭取與自己相關的利益。納夫羅茨基表示日後將會打擊烏克蘭在農業和物理產業不正當的競爭。此外，納夫羅茨基曾公開聲明，在烏克蘭不解決沃里尼亞大屠殺等歷史遺留問題之前，他反對其加入歐盟和北約。

納夫羅茨基上任後，對波蘭至關重要的波蘭與德國的關係也可能出現波動，不管是經貿往來還是其他層面。納夫羅茨基傾向於代表法律與正義黨的「反德」路線，要求德國賠償納粹政府在二戰期間對波蘭造成的損失。他指出，德國的賠償支付關係到兩國的未來與發展。他表示，從他就任總統的第一天起，就會為波蘭爭取價值6.2萬億茲羅提的歷史賠償。德國方面則對此回應稱，「互相寄送賬單」並非面向未來的解決方案，還有其他方式可以探討。當然，也有德國官員在看到波蘭總統大選結果後坦言，未來一段時間裏德波關係可能會變得「不那麼和諧」，不管是前述歷史問題還是牽涉到德波邊境的難民問題。據了解，德國政府現在的目標仍然是與波蘭政府合作，就移民問題達成解決方案，並希望在納夫羅茨基就職後繼續討論。

總而言之，波蘭選出保守派總統的深層意義，不僅關乎波蘭國內政治的再平衡，更可能對整個歐洲地緣結構以及輿論取向產生連鎖效應。在全球保守主義回潮、歐盟一體化面臨多重挑戰的當下，波蘭新總統的走向將成為外界判斷「歐洲走向哪裏」的一個重要觀察點。而德國與波蘭之間既有深厚的經貿聯繫，也有複雜的歷史遺留問題，其雙邊關係的未來走向，其實就代表了「老歐洲」和「新歐洲」的一種競爭。波蘭並非刻板印象中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國」，而是一個有條件、可能改變歐洲格局的變量國家。

從歐洲的大局來看，右翼保守勢力則進一步崛起，波蘭只是新增的又一例證。目前歐洲國家的左翼實際已經在改變不得人心的政策，也就是打左燈向右轉，如德國默茨政府聯合大量左翼勢力，但實際政策採取的都是右翼的主張和傾向。當然，這樣的做法效用畢竟有限，因此歐洲右翼勢力依舊將是歐洲政壇的未來力量。

最終分析結論：

波蘭選出來一個保守派新總統對歐盟與德國來說影響很大，不管是經貿往來，還是其他層面，日後必有大事。其一舉一動和走向，有必要認真觀察！

本文原載於2025年6月17日安邦智庫的每日經濟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