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不中海之戀的未來樓奴:我沒有「一刻戀上」 我只想要一個家

撰文:吳世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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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家在取笑「海之戀」的名字像壽司,或訝異上周五買樓人群把紅磡站圍了一個個臃腫的圈,26歲的Zoe當天也正在紅磡拿著號碼籌,跟地產代理在商場美食廣場由早坐到晚,心裡惴惴不安。她懷抱的還有親戚借作首期的300萬,還有跟未婚夫一起作下的安居承諾,但結果她的上車夢仍然落空。那天她聽到很多歡呼喝采聲。她其實也不大明白:「佢哋好似抽中咗唔使錢嘅嘢?有冇諗過買樓係好大嘅commitment,以後人生唔可以做任性嘅事,點解可以咁開心?」
她沉默半晌,苦笑:「又或者只係我先咁大負擔」。

樓上樓下的人兒等呀等,等待手上的號碼被叫喚,換取磚頭和數十年的重擔。(資料圖片/葉家豪)

 Zoe可是瞞著公司同事,請了一天年假過來抽簽買樓。那是她第一次入票買樓,早上8:30已跟經紀在場內會合,然後等待自己手中的號碼被叫喚。看到全場塞滿經紀和買樓客,她有點嚇壞:「我見到有對夫婦好絕望,後尾抽唔到,個老公發晒脾氣。」雖有大戶一口氣掃入3、4個大單位,但就她所見,現場多是像她一樣渴望上車的年輕夫婦,「眼神都好絕望」。誰抽中後,現場便傳來誇張的歡呼拍掌聲。Zoe坐得又累又餓,又見相對便宜的單位差不多沽清,本來想走,但在經紀苦苦哀求下,結果留到晚上6點。

海之戀的示範單位。(由發展商提供)

兩人月入逾6萬 供樓還錢冇得剩

整整一天就這樣浪費了,撲了個空。Zoe和未婚夫兩人都沒有富爸媽。Zoe很瘦,瘦得像狂風吹襲下人會飄走。但她瘦小的肩膀從來就扛起家裡的重擔,中學已打兼職,吃譚仔也不捨得多叫一個餸,希望能供弟弟上大學、養好媽媽。她跟好友說笑時,細小一顆頭顱往人肩上一靠,好像這樣可以卸下一點點的重量。

她大學畢業後當上收入穩定的公務員,加上任職會計師的男友,兩人月入逾6萬,然而他們根本無法儲夠首期;現在幸運的得到親戚借錢,但若購入一個「海之戀」的「窮人恩物」細單位 (約700萬) ,在往後的28年,兩人每月須供款及還款3萬多元。「加埋畀家用,同埋日常駛費,基本上冇錢可以儲。而且我哋任何一個人都唔可以失業。」平時Zoe感情豐富細膩,動不動就落淚。但往往在現實當前,她最務實,說來不動情,另一句話就是認命。

兩人營營役役,為的不過是一個屬於自己、可以安身的窩。(資料圖片/潘思穎)
樓盤名字叫得多響亮,看上去還不是一樣。 (資料圖片/李澤彤)

為甚麼是「海之戀」?她其實也沒有「一刻戀上」此樓盤,現在想起宣傳廣告也覺得肉麻骨痺。因為數個月前男友的驚喜求婚,兩人自自然然踏上搵樓之路。「海之戀」形象或者太甜膩,但的確有的單位呎價比同區某些二手盤還便宜,加上面向海濱、位於西鐵上蓋、又近二人父母的家,自然就成為首要選擇。

為上車——放棄再讀碩士、不可任性裸辭 

 但想不到,即使抱著當樓奴決心、咬緊牙關也擠錢供樓,今天要當上業主也要講運氣。海之戀無緣抽中,其他新盤又貴到教人絕望,同時二手盤供應也緊絀。Zoe跟未婚夫仍有最壞打算,就是一是婚後先搬入男方家跟父母共住,或繼續分開住,一周過兩次夜。Zoe有時會怔怔的想起她跟男友旅行時搭通宵火車的一幕——傻傻的二人不懂如何把摺起的床舖攤開,結果兩人就這樣窩在單人床相擁著睡了一晚。「世界好大,但其實我哋只係需要一個好細嘅窩,可以容身嘅空間,但咁都咁難。」Zoe說。

9座7樓C室為今次開售單位中最便宜,折實559萬元。(長實圖片)
Vivian 那天就由早上8:30等到晚上8點。(葉家豪攝)

或許有人笑,在這樣的時勢,當樓奴的人甘願被綁手綁腳幾十年,也有人站在清風高地不願捲入地產遊戲,但對Zoe來說,她只不過卑微的,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但她也問自己:「要有一個屋企,結婚、供樓,其實從幾時開始,你覺得咁樣先係人生,並全盤接受?」她也不是不會談夢和自由。正在讀兼職碩士的她,以前跟男友會講想多讀個碩士。那時男友會說:「你去讀,我頂得住。」「但𠵱家我哋就知道唔得,任何一方都唔可輕易放棄,唔可以任性裸辭。」她說。但她不會後悔,這不會是數十年後午夜時會作痛的青春遺憾,而是兩個成人為了家庭深思熟慮所作的決定。

雖然辛苦,但Zoe會想,將來坐在家中沙發,跟家人待在一起,靜靜的看著窗外風景,就是她的幸褔。「或者有啲野綁住自己,有啲負擔,𠵱個先係我所習慣嘅人生。」她說。在大地上找一個支點,安好的紮根生長,不再飄零——這種願望很卑微,但也真實得 會把一些人刺痛。今個星期三又將是海之戀第二輪單位抽簽的日子了,祝他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