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專題】月內兩逢強震劫　墨西哥靠女人與第三性人鳳凰重生

一個月內兩場7級以上大地震，令坐落於墨西哥瓦哈卡的胡奇坦鎮（Juchitan）有幾千座建築物倒塌，石屎道路被震到碎裂，人們走出屋外避難，有的擔心再有餘震，於是帶同床褥在街頭過夜。
胡奇坦鎮是地震重災區之一，最少98人喪命。不過在這場大自然災禍中，令胡奇坦鎮成為國際焦點的竟然是「女人」。皆因牽頭救災和重建社會的，正是當地女性和打扮成女人的「第三性人」（Muxes）

「我帶着我媽趕快離家，然後我弟和我趕去救出被困的姨姨。」26歲費拉（Peregrina Vera）憶述地震發生後四出拯救家人的畫面。

協助救災的「第三性人」

地震發生前一刻，費拉的73歲外婆福斯蒂娜（Faustina）正在吊床睡覺，突然整個房子倒塌，福斯蒂娜被壓在瓦礫之下近半小時。費拉救出姨姨後，聽到外婆大叫救命，於是趕至徒手挖掘瓦礫救出外婆。福斯蒂娜有三條肋骨被折斷，血塊積聚在她的脊柱，需接受背部手術。

不過要慶幸的是，福斯蒂娜能夠在地震中得以存活，這要多得費拉及時拯救。皮膚黝黑的費拉身型高大，一把黑色長髮紮成髻，身穿一般女性衣服，惟「她」其實是一名「第三性人」（Muxe）。

許多人因為大地震失去了財產和家園，費拉的家亦被殃及。對於費拉和愛打扮的「第三性人」來說，衣服是重要財產。地震過後，費拉家中的衣櫃被埋在瓦礫之下。她好不容易才在瓦礫中找到一條緊身牛仔褲、低胸碎花上衣以及破爛的拖鞋。她拿着細小的銀包，出外借鉛筆畫眼線，準備出席震後第三場葬禮。

葬禮完結後，費拉探望幾個「第三性人」朋友，她們正討論誰人收到多餘衣服和食物。費拉表示，她失去了8件人手製的繡花裙，它們都是她另一位外婆傳給她的。她在手機掃看多張過去身穿繡花裙的照片，失望地說：「它們是獨一無二。你不會找到與它們一樣的裙。」費拉矢言要找回失去了的裙。

上帝將一袋『第三性人』賜給聖人斐勒略（St. Vincent Ferrer），讓他將之分派到墨西哥及至整個美洲。但當他來到胡奇坦鎮時，那個袋突然爆開，將所有『第三性人』傾倒出來。

每個家庭都有一名第三性人

在胡奇坦鎮這個薩波特克（Zapotec）土著社會中，「第三性人」一點也不罕見，幾乎每個家庭都有一名。「她們」生理上是男性，擁有男性的生殖器官，但會打扮成女人，例如穿女性衣服或化妝。部分「第三性人」會與女人組織家庭，與此同時有不少「第三性人」會選擇男性伴侶。與變性人不同，她們認為自己是屬於第三性別，或是「性別流動」，不受男性及女性所限制，所以她們會保留與生俱來的性器官。

▼費拉、聖地牙哥以及胡奇坦鎮上其他「第三性人」的照片：

「第三性人」費雷迪（Marluu Ferretti）曾這樣解釋「第三性人」的由來，說：「上帝將一袋『第三性人』賜給聖人斐勒略（St. Vincent Ferrer），讓他將之分派到墨西哥及至整個美洲。但當他來到胡奇坦鎮時，那個袋突然爆開，將所有『第三性人』傾倒出來。」

將胡奇坦鎮的「第三性人」比喻成神所賜的禮物可能略嫌誇張，但與其他地方的跨性別及同志人士相比，「她們」在鎮內所受的社會不公或歧視的確比較少。

世界各地都正推動同志平權，為同性戀人士或跨性別人士爭取更公平的權益。反觀胡奇坦鎮，「第三性人」卻不需要為自己爭取甚麼權益，因為當地社會視「她們」為傳統和本土。薩波特克人在胡奇坦鎮聚居多年，奉行少見的母權制，女人被視社會和經濟的核心，而鎮上的「第三性人」在胡奇坦鎮的地位與女人一樣，都比男人更高，部分「第三性人」會從事專業工作，例如老師、護士、護理員、活動策劃員、女裁縫等等。

我們有丈夫，我們不會不理他們，可是女人比較重要。我們比男人更常做決策。

女人比男人更重要

「第三性人」在胡奇坦鎮較能與當地社會融入，與當地母權社會有密切關係。在10萬人口的胡奇坦鎮中，每10個居民就有8個是土著，大多數是薩波特克人。他們的家庭以女人為主，掌管家中財政。

「第三性人」聖地牙哥（Felina Santiago）是一間美容店老闆。她形容胡奇坦鎮「是一群辛勤工作的女人之城」。男士主要是務農或當工廠工人，他們會將收入交給女人，由她們分配金錢，平日會做家務例如煮飯和洗碗。56歲的瑪加麗塔（Margarita Lopez）說：「我們有丈夫，我們不會不理他們，可是女人比較重要。我們比男人更常做決策。」站在瑪加麗塔身旁的女人都點頭同意。

地震摧毀市集經濟　卻毀不掉女人的意志

市集是胡奇坦鎮女人的「權力核心」，當中八成檔主是女性。過百年來，胡奇坦鎮靠女人經營市集以支撐鎮內經濟。不過今次地震卻為市集經濟帶來沖擊。位於市中心的市集被地震摧毀，女人無法做生意。在市集售賣傳統土著衣服的44歲洛佩斯（Irma Lopez）表示：「我們是損失最大的一群。」她正執拾最後一箱的商品，等待親友幫她搬到貨車上運走。

「這裡的女人在工作上、智慧上和經歷上都很突出。我們一定要重建這裡，好像鳳凰般重生。」

▼墨西哥上月發生兩次大地震，點擊以下照片了解當時災情：

即使地震摧毀了市集，卻無法摧毀當地所有女性的意志。托萊多（Martha Toledo）在餘震中慌忙走避，她經營的酒吧坐落於一座200年歷史的建築中，卻不幸在地震中倒塌，壓死三名顧客。經歷過生死的托萊多卻沒有因此意志消沉。她說，災難並不會粉碎胡奇坦鎮的精神，「這裡的女人在工作上、智慧上和經歷上都很突出。我們一定要重建這裡，好像鳳凰般重生。」

無論是真女人還是打扮成女人，總之胡奇坦鎮的所有女人都會肩負起重建經濟的責任，讓胡奇坦鎮重拾昔日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