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洋漁業衝突「在地化」 中非關係以小見大

撰文:趙觀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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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遠洋捕魚船隊規模龐大,出沒於全球各大海域,不時被指挾著政府補貼侵害他國漁業資源,引發外交衝突和人命死傷。近年北京就此加強規管,而且削減補貼並鼓勵轉營,遠洋捕魚問題轉而出現「在地化」的現象:由過往有「侵入」他國海域能之嫌,轉為直接進駐目的地捕撈,但箇中矛盾郤未見減少。
10月10日,法國《世界報》(非洲版)(Le Monde Afrique)即就此發表長篇報道,自言獨家諮詢綠色和平(Greenpeace)的研究報告,指西非國家塞內加爾的60萬漁業從業員生計岌岌可危,進而影響國家出口與外匯收入,而報道標題即表明誰要負上最大責任:「綠色和平指控中國船隻在塞內加爾一帶非法捕魚」。

中國遠洋捕魚船隊規模龐大,出沒於全球各大海域。2017年8月13日,一艘中國籍漁船「福遠漁冷999」在厄瓜多爾的加拉巴戈斯海洋保護區內被截停,船上被發現有300噸魚獲,包括6600條鯊魚。(路透社)

中國漁船3日內由南極抵墨西哥?

確實該則報道較為一面倒,以綠色和平的報告為骨幹,一意要揭示中國捕魚業界如何公然違法、規避管制或利用制度的灰色地帶。

打著中國國旗、擅闖塞國的經濟專屬區捕魚作業,這當然是徹頭徹尾的非法行徑。據報告所示,先不說塞國是否有足夠的漁政力量拉人封艇,涉事漁船居然疑似在自動識別系統(AIS)做手腳,如於2019年12月匪夷所思地橫越南極,繼而在定位訊號消失三天後現身於墨西哥附近,現實航行上根本絕無可能。

非法捕漁要遮遮掩掩不難理解,但有相當一部份的中國漁船可說是行走於灰色地帶,難以斷言其營運手法是否必然不合法。

《世界報》(非洲版)所訪問的塞國環保社運人士就指出:「自2012年起,政府凍結捕撈牌照以應對漁業資源稀缺。可是,普遍屬於中國的工業船隻繼續獲得牌照,而我們看著它們從塞內加爾水域積累數以噸計的魚類。」受制於群情洶湧,塞國政府方才於今年6月承諾,拒絕52隻外國船隻的牌照申請。

中國遠洋捕魚船隊規模龐大,出沒於全球各大海域,不時被指挾著政府補貼侵害他國漁業資源,引發外交衝突和人命死傷。(資料圖片)

開空殼公司助漁船「塞內加爾化」

不過要拿到牌照就總有辦法,中國業界可在塞國開一間空殼公司作登記之用,旗下漁船即可掛上塞國國旗,成為名正言順的本地漁船。今年4月,海產業資訊網站SeafoodSource便引述塞國一漁業行會的投訴信,舉例指有一間資本只得不足200美金的公司,居然可以購買6售總值約820萬美元的捕撈船。

中國遠洋捕魚是否塞內加爾漁業問題的唯一來源呢?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於6月也曾就同一主題作報道,記者實地視察停泊在塞國港口、掛上塞國國旗的中國漁船,並訪問該國的漁業部長Alioune Ndoye 。 Ndoye 表示中塞兩國未有漁業協議,承認當地確「有些」中國船隻,但反問記者為何不就歐洲船隻發問,為何要「污名化」中國人,而兩國有各自利益,中國是重要夥伴。

半島電視台就於報道補充,塞國對華欠債超過10億美元,目前北京正因應新冠疫情影響,暫緩非洲各國還債。

北京以至前線外交官都是時候思考一下,是否可以「主動出擊」,從制定國際規則和紛爭調解的方向入手,既履行宣傳多時的大國責任,也是保障本國在海外的長遠利益。(資料圖片)

跨地域漁業資源矛盾須國際協調

另一邊廂,隨著本地漁業資源枯竭,塞內加爾漁民亦經常侵入鄰國毛里塔里亞的海域,衝突事件曾致人命傷亡。毛塞兩國的漁業協商則斷斷續續最新消息是今年3月再次達成協議,塞國官民將出錢買下毛國的捕魚限額,而其漁穫須經由毛國人員核查後再轉運。

更令情況複雜的是,據《紐約時報》2017年所引述綠色和平數據,毛國的大部份船隊原來都是與中國合資經營,而該國拒絕如塞國般至少名義上凍結捕撈牌照之餘,還銳意要開設一大批海產加工廠。

由此可見,北京於此面對多重問題,首先是遠洋捕魚「在地化」,中國業界進駐捕撈地,引發與當地同行更多更大的矛盾,其次是正如毛塞兩國協議所示,地區資源分配爭是跨地域的,捲進其間的中國官民不得不面對地緣局勢變化,更宏觀的當然是「如何平衡環境保護、國家利益與可持續發展」這個普世議題,擁有全球利益網和影響力的中國自然無法迴避。

單是西非一國所涉的特定領域爭議,都可以是盤根錯節千絲萬縷,除了由中國業界、壓力團體、當地政府等互動協商外,也許北京以至前線外交官都是時候思考一下,是否可以「主動出擊」,從制定國際規則和紛爭調解的方向入手,既履行宣傳多時的大國責任,也是保障本國在海外的長遠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