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誠又陷政治漩渦　中美博弈下商人有時很難兩面討好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轉載，作者為于澤遠，原題為「李嘉誠又陷政治漩渦」。

在中美博弈的大環境下，商人有時很難兩面討好。

香港首富李嘉誠近日又陷入政治漩渦，原因是他旗下的長江和記（長和）將把包括巴拿馬運河兩個港口在內的43個港口，出售給美國財團貝萊德。中國輿論認為，李嘉誠向美國財團出售敏感的港口資產並非普通商業行為，貝萊德完全可能通過該交易配合美國政府打壓中國貿易。

長和3月4日宣佈，將以228億美元，向貝萊德等美資財團出售在23個國家營運的43個港口權益。長和聯席董事總經理陸法蘭強調，交易純粹是商業考量，無關政治。

由於當時正逢中國召開兩會（全國人大、全國政協年會），中國主流輿論並未對此過多關注。

兩會結束後，親北京的香港《大公報》3月13日發表題為《莫天真 勿糊塗》的評論文章，指長和與貝萊德這筆交易是美國運用國家力量，通過脅迫、施壓等卑鄙手段，侵吞他國正當權益的霸權行徑，是包裝成「商業行為」的強權政治。

文章認為，美國或將以此交易為「範本」，控制世界更多關鍵港口，並用「長臂管轄」實施打壓手段，讓中國船舶「無處可靠」。文章還指出，面對如此大事大義大節，有關企業當三思，應好好想想有關問題的性質和要害是什麼，好好想想自己要站在什麼立場、站在哪一邊。

中國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網站轉載了這篇火藥味十足的文章，讓人聯想到文章代表了官方立場。

3月15日，《大公報》再次發文，質問長和為何如此輕易將這麼多重要港口轉讓給不懷好意的美國勢力？表面宣稱的商業行為暗中藏著怎樣的政治算計？所謂「精明」的交易有沒有考量國家民族利益？這般選擇是否在助紂為虐、貽害中國和世界？在大是大非面前，當事的企業家應怎麼取捨，帶領企業駛向何方？

文章痛斥，如果選擇與美國政客共舞，倒行逆施，或許一時可賺到大錢，「但最終是沒有前途，更會背上歷史駡名的。」

這不是李嘉誠第一次因為「不愛國」而挨駡。2015年前後，李嘉誠大量拋售中國資產，招來輿論討伐。很多人指責李嘉誠在中國賺了大錢，卻不看好中國市場前景，是「奸商」行為，「別讓李嘉誠跑了」一時成為輿論熱點。

但當時中國主流官媒對李嘉誠撤資還是比較理性甚至包容。《人民日報》2015年9月發文指出，資本的本性就是逐利而動，市場的規則就是遵守法治，只要在法治框架內，資本享有來去自由的權利。斯人已去，難以挽留也不必挽留，相信包容開放的中國，會為更多商人留一份溫情，不僅會創造更好的營商環境來容納他們，更會以超越金錢的胸懷來溫暖他們。

《解放日報》當時也發文稱，對李嘉誠撤資「與其挽留，不如目送」。「我們能做的，不是自降身份的挽留，更不是激於義憤的謾駡，而是把這個國家建設得更好，讓今天的離開成為明天的遺憾。」

如果說10年前李嘉誠撤資是對中國經濟前景和房地產市場信心不足，他這次向美國財團出售港口，則是不願成為中美博弈的受損者。

與前些年全球化浪潮依然強勁，資本財團在全球佈局受限較少相比，近幾年中美博弈全面展開，長和這樣的大財團不能不考慮大環境帶來的風險。尤其是特朗普二次入主白宮後，多次指責中國實際控制了巴拿馬運河，宣稱美國要收回運河的控制權。特朗普所說中國控制巴拿馬運河，大概就包括長和對巴拿馬運河兩個港口的運營權。

2月1日，美國國務卿魯比奧將上任後的首次外訪定在了巴拿馬。魯比奧告訴巴拿馬政府，如果巴拿馬不退出「一帶一路」倡議，美國將不再維持巴拿馬運河的現狀。也就是說，美國可能會收回巴拿馬運河的控制權。

魯比奧剛走，巴拿馬官方就宣佈不再與中國續簽「一帶一路」倡議。運營巴拿馬運河兩個港口的長和實業，當然也感受到了美國的壓力。

在這一背景下，長和低調與貝萊德迅速達成出售港口的協議，並借此收回大量資金，可說是緊急避險的無奈之舉。畢竟，在咄咄逼人的特朗普政府面前，長和無力也不願與之抗衡。而且，長和除了將港口賣給美國財團，其他國家的資本恐怕也不願趟這道渾水。

無論出於無奈還是商人的精明，李嘉誠向美資出售敏感港口，難免招來中國輿論的指責。有網民稱，如果這筆交易成功，李嘉誠家族「賺爽」，特朗普政府達到預期目的，中國吃了大虧。

中國港澳辦網站轉發《大公報》批評李嘉誠的文章，一方面表明中國官方對李嘉誠此舉不滿，另一方面也預示長和與貝萊德的港口交易仍可能出現變數。畢竟，李嘉誠家族在中國境內仍有龐大的商業利益，如果處理不當，港口交易的收益恐怕難以彌補其他方面的損失。

李嘉誠再次挨駡還表明，在中美博弈的大環境下，商人有時很難兩面討好。如何在缺乏包容的夾縫中求生存，是李嘉誠等商業巨頭無法回避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