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第一共和銀行隕歿　一間五星級銀行被息魔吞噬的故事

美國第一共和銀行（First Republic Bank）5月1日由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收購，結束其37年的歷史。第一共和銀行成為繼華盛頓互惠銀行（Washington Mutual Savings Bank）後，美國倒閉的第二大銀行，也意味着其一直被認為最成功的銀行經營策略——專貴客戶五星級服務，走向了終焉。

第一共和銀行在美國規模並不大，在2023年初於眾多銀行中僅排行第14，但卻因採用一種獨特的經營模式享負盛名：它的目標是美國的富戶，吸引他們的巨額存款，並提供五星級的服務。

銀行提供的存款利率非常低，平均才0.12%，但銀行承諾以較市場更低的利率向客戶貸款，平均利率為3.03%。銀行會為客戶度身訂造投資方案，由股票到房地產到商業投資，而客戶都幾乎穩賺不賠。

迪西科（Daniel DiCicco）是俄勒岡州波特蘭的一名律師，他在2021年於第一共和銀行開了戶口，並從那獲得10萬美元的貸款額。他的存款幾乎沒有生出多少利息，但獲得了銀行最高級的服務：一次他和妻子計劃去日本旅行，銀行提出免費為他在當地找換數千美元的日圓。

迪西科表示：「只要彈指一揮，所需服務就會立即實現。」

如此的五星級服務讓第一共和銀行享負盛名，銀行以「最獲客戶盛讚」著稱，不少新客都是舊客戶介紹而來。儘管數量不多，但不少存戶都是富戶人家。在銀行每年出版的年鑑中，每張光鮮亮麗的照片都不是員工，而是客戶，尊貴的客戶伴隨銀行年度報告一同成為宣傳。

如此的經營模式持久以來都沒有問題——特別是在低息期間，人們希望借貸投資，第一共和銀行擁有無比優勢。在2021年的十年間，第一共和銀行的每年利潤翻了兩倍。

加息與惡夢開始

然而，當市道進入加息周期，如此的經營模式會出現問題：有哪個客戶會願意繼續留在存款利息幾乎等同零的銀行？過去歷史證明，第一共和銀行的五星級服務可抵償這一切，直到2022年。

2022年的加息周期是個惡夢，聯儲局的加息步伐比任何時候都要快，隨着國債和貨幣市場突然提供高達4%的利率收益，投資市道低落已無法說服富戶堅持把錢放在利息幾乎等同零的戶口。儘管銀行嘗試提高利率挽留客戶，卻曝露了銀行更多的問題：第一共和銀行幾乎都依賴着長期的低息定息貸款作為收入，且一半以上都是住宅抵押，它沒有信用卡、沒有汽車借貸，沒有東西能幫助銀行平衡貸款簿，為客戶支付利息的壓力愈來愈大。

在2022年第四季，第一共和銀行支付了4.28億美元的存款利息，比一年前的2000萬美元大幅增加。2023年3月，矽谷銀行（Silicon Valley Bank）、簽名銀行（Signature Bank）相繼倒閉，外界把焦點放在第一共和銀行，其利率錯配已無法掩飾銀行背後資金壓力正在上升。截至2022年底，銀行有着1,764億美元的存款，其中68%的存款超過了聯邦存款25萬美元的保險限額，這意味着一旦銀行倒閉，客戶將不能保證拿回存款。

一切已無法挽救

消息公開後，客戶開始從第一共和銀行提走資金。起初是緩慢的，但隨之愈來愈快。

第一共和銀行試圖力挽狂瀾，它發表聲明，指銀行有着多樣化的存戶群體，客戶主任向每位存戶保證銀行的財務狀況。3月16日，一批大銀行決定向第一共和銀行注入300億美元，但這並不足以抵銷愈來愈多擔心存款歸零的客戶提走資金。

俄勒岡州猶太社區基金會，在上星期決定把組織自開創以來所有資金從第一共和銀行轉移到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基金會表示，儘管其存款少於25萬美元的保障限額，但組織不希望資金滯留在一家破產銀行中。

4月24日傍晚，第一共和銀行公佈2023年1至3月財報，顯示存款在短短數月間減少四成，它的股價應聲向下急挫一半，一切已無法挽救。美國監管機構出手接管銀行，最終由摩根大通成功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