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岡或將檢討主教生活 「司鐸守獨身」再成焦點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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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8月25日被指包庇性侵樞機之後的10日內,不少教內聲音要求方濟各召開特別主教會議,聚集世界各地主教,討論教會性侵問題。
其中,美國費城的大主教卡普(Charles Chaput)就要求方濟各取消原訂十月舉行的「青年及辦明聖召教會會議」,而以討論「主教生活」的會議取而代之。
梵蒂岡處理教會性侵問題數十年無果,令人不得不再思索多年的老問題:「司鐸守獨身」的法律是否過時?為什麼不讓司鐸自由選擇,像基督教的牧師或東正教的神父一樣?

早在1960年代,波士頓教區神父費茲杰羅(Gerald Fitzgerald)已向梵蒂岡教廷報告,指出教會中有戀童神職人員一直未有被嚴謹處理。然而,梵蒂岡對此似乎毫不理會。

性侵問題大爆發 教廷只求上帝寬恕 不問刑責

至2002年,《波士頓環球報》公佈其長線調查結果,揭發波士頓地區教會數十年多隱瞞姑息神職人員性侵的惡行,性侵問題才真正浮上枱面。

天主教會處理性侵問題的一貫做法,極為隱密。有犯性侵的神父,通常只會被建議參加心理治療,然後再由教會調往其他教區,以避爭議。而只向教會申訴的受害人,通常只會由教會作出賠償了事,而賠償的條件更要求受害人不要向外界公開事件。

教會的做法一直被指只為逃避醜聞,而不顧保護兒童。然而,此做法背後亦有其神學根據。根據天主教教義,人皆是罪人(sinner),而性侵只被視為「道德出軌」而非「罪惡」(crime),犯下性侵的神職人員,通常只須懺悔,並請求上帝寬恕,而不必面對世俗刑責。

早在1960年代就指出教內性侵問題的波士頓教區神父費茲杰羅 (網上圖片)

在波士頓性侵醜聞爆出後,雖然當時的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有譴責性侵是「令人髮指的過失(sin)」,卻強調天主教徒要把注意力放在「基督的救贖力量」上面,認為性侵者將能透過上帝信仰,而獲得寬恕。

若望保祿二世亦卸責心理醫家,指他們誤導教會,讓教會以為犯下性侵的神父受治療後,有能力立刻重新執行聖職。

長年小修小補 無助長遠解決問題

在2005年繼任的教宗本篤十六世,則較前任更進一步,將性侵指控都交由前身在中世紀審裁異端的「信理部」處理,由本篤十六世親自監督。本篤十六世本人亦親身接見性侵受害者,其中包括波士頓醜聞中的教眾。

然而,本篤十六世卻被指姑息神職人員。例如美國密蘇里州堪薩斯市(Kansas City)的一名主教費恩(Robert Finn)在2012年因對藏有兒童淫穢物知情不報而被定罪,本篤十六世卻決定保留其聖職。而本篤亦被指在80年代,將一名涉及性侵的神父,轉介接受心理醫療,而沒有除去其聖職。

近代首位退任教宗本篤十六世 (視覺中國)

作為教內保守派的本篤十六世,似乎認為性侵問題,源於神職人員中有同性戀者(即使他們保持單身),所以將同性戀者排除在聖職之外,被不少人視為歧視,而且無助於性侵問題。

2013年上任的教宗方濟各,雖然一直被視為教內自由化改革派,但在應付性侵問題上,亦飽受批評。他剛上任就成立梵蒂岡專責委員會改善對性侵問題的處理。然而,到2016年,委員會卻否決對隱瞞性侵事件的神職人員進行內部審判的建議,惹來猛烈批評。

上月公佈的《賓夕法尼亞州大陪審團報告》,卻迫得方濟各不得不正視問題。報告指州內有逾1000名兒童曾被神職人員侵犯,詳細揭露不少性侵案例,以及神職人員對性侵事件的掩飾,令各界嘩然。

在外界壓力下,方濟各在上月20日,向全體教眾發公開信,自認教廷離棄了性侵受害人。信中明言:

去力求寬恕及補償既成的傷害,永不足夠。展望未來,(我們)要致力建立一套『文化』,不僅要能夠防止(性侵事件發生),亦要能夠阻止(性侵事件)再被遮掩。

改變獨身要求的保守文化 才是出路

要改變「文化」,「成立專責委員會」遠遠不足。配合方濟各的自由派觀點,他應該考慮澳洲皇家調查的建議,重新建構「主教生活」的核心:將「獨身要求」,由強制變為自願。

根據澳洲的調查,牽涉宗教組織的性侵中,有近三分之二是天主教的。而天主教的獨特之處,就是他對於神職人員的強制獨身要求。

獨身要求,並非天主教廷的根本。此要求遲至12世紀,才正式加入教例之中。此前,基本上絕大部份的神父都有家室。《哥林多前書》第九章第五節也明言,「難道我們沒有權柄娶信主的姊妹為妻,帶著一同往來,彷彿其餘的使徒和主的弟兄並磯法一樣嗎?」被視作《聖經》本身並未強制要求司鐸獨身。

從今日的角度看來,獨身要求只是一項天主教保守勢力的堅持。這種保守邏輯認為神職人員之所以不同於普通教眾,就是因為他們作出個人犧牲,全心事奉上帝,而其中一項重大犧牲就是保持獨身。

教宗方濟各在每周禱告上親吻一名手抱嬰兒 (視覺中國)

然而,獨身要求違反人性,將一個人正常不過的渴求,變成禁忌。當渴求之物變成禁忌,渴求本身只會變得更為深重,而使某些人做出一些超乎常規的行為,以暗地褢取得渴求之物。這,也許是天主教性侵問題的其中一大根源。

要根除性侵問題,教會實應嚴肅考慮將獨身要求此種保守文化去除。神職人員全心事奉上帝,在於其信仰之心,並不必透過獨身要求這種表面形式去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