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總統大選】喜劇演員擊敗全國政客　乃悲劇中的呼號

一如選前民調所料，據票站調查結果，毫無從政經驗、1月才正式參選的喜劇演員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iy）在周日（31日）的烏克蘭總統大選中，以30.2%的得票，大勝現任總統波羅申科（Petro Poroshenko）的16.7%，勢將與前者一同進軍4月21日的次輪選戰。
澤倫斯基以《人民公僕》（Servant of the People）一劇知名全烏克蘭，誰知這個喜劇中的總統角色，如今竟有望成為現實。

澤倫斯基：政治上的白紙

41歲的澤倫斯基，連一點明確的政策主張也沒有。不過，他很強調選民對政府決策的參與──他就曾公開呼籲支持者為他的內閣成員推薦人選。

澤倫斯基亦非常清楚他的唯一賣點：他不是烏克蘭政治建制的一部份。他就說：「人們想要一個有人的面孔的總統。」

這新人形象也同樣是他的弱點。總統波羅申科在得知選舉結果後，就直指澤倫斯基「軟弱、容易屈服、溫和、只懂傻笑、沒有經驗、沒有堅定意識形態、沒有政治決策力」。

這種描述也有一定的客觀性。當一名英國廣播公司（BBC）記者問起澤倫斯基要如何處理「東烏克蘭」的問題時，他只說了一句「叫大家不再開火」。由此可見，澤倫斯基在實際政治上，的確是如白紙一般。

虛構劇情　愈演愈真

在《人民公僕》中的澤倫斯基，與現實世界中的澤倫斯基，背景極為相似。在劇中，澤倫斯基原來是一個教師，卻因為其學生上傳了一段他批評政府貪腐的視頻，竟然一覺醒來發覺自己當選了總統。

2015年上映的《人民公僕》如今已演至第三季，在大選周的周三更有新一集上映。新一季的劇情中，更有明顯影射波羅申科與季莫申科的角色。

一如這類政治喜劇的劇情脈絡，澤內斯基當然是憑着體制外的平凡人身分，帶着一顆赤子之心，拯救烏克蘭於貪腐建制所造成的種種危難之中。

澤倫斯基也看準了「人生如戲」的這一點，把其真實世界中的選戰，也包裝到跟劇中一般，人們一下子也分不清是虛是實。

現任總統波羅申科　將人民希望變成絕望

回顧2014年的烏克蘭親歐盟示威（Euromaiden）後，當時素有「巧克力大王」之稱的波羅申科，以「讓我們展開新生活吧！」的口號在首輪投票贏出大選。人民便以為希望來了，可以一改烏克蘭的經濟、民生困局。

先不論克里米亞事件後與俄羅斯的緊張局面，波羅申科對於烏克蘭國內根深柢固的貪腐問題，不止沒有解決，連他自己也困身在多宗疑似貪腐醜聞之中。

根據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2018年的報告，烏克蘭在180個國家或地區中排名120，與安全局勢長期不穩的馬里（Mali）齊名。

在2015至2017年間，就有近130萬烏克蘭人，抵受不住國內低薪與前途未明的處境，而遠走他鄉謀求生計──波羅申科口中的「新生活」似乎以另一種模式得到實現。

波羅申科自己也是醜聞纏身：2016年的巴拿馬文件，披露波羅申科在2014年東烏戰火激烈之際，竟在英屬處女島設立空殼公司，或作避稅之用；在本年2月底，他的一名生意夥伴之子，更被揭向烏克蘭軍隊以高價出售偷運入境的俄國武器圖利。

在俄烏衝突爆發後，烏克蘭民眾對軍方支持極為熱切，以「軍隊、語言、信仰」為選舉口號、高舉軍事抗俄、烏克蘭語為尚及烏克蘭中正教獨立於莫斯科的波羅申科，在不少民族情感濃厚的民眾眼中就馬上成了個「虛偽之徒」。

當日信誓旦旦要革新烏克蘭的波羅申科，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政界人物？根據民調機構Gallup在3月的調查，只有9%烏克蘭民眾對國家政府有信心，連續兩年維持在全球最低的位置。

難怪澤倫斯基這個不折不扣的政治新人，會大幅擊敗所有參選總統的政壇老將。

政治新人　背後卻有財閥支撐？

然而，澤倫斯基又是否真的「一塵不染」？

他一生喜劇生涯中的所有電視節目，都在烏克蘭最受歡迎的電視台「1+1」播出。而「1+1」則由流亡以色列的烏克蘭富商科洛莫伊斯基（Ihor Kolomoisky）擁有。科洛莫伊斯基因捲入一宗在2017年爆出、讓國家損失近56億美元的銀行弊案，而逃離烏克蘭。

澤倫斯基與科洛莫伊斯基的關係似乎千絲萬縷：前者在「1+1」電視台上正式宣布參選；後者更不諱言是澤倫斯基的支持者，直言他希望烏克蘭會有「數以百萬計的澤倫斯基」；在大選前一日，「1+1」更整夜重播澤倫斯基的舊片。

一張白紙　能救國否？

不管澤倫斯基是否身家清白，他的政治新人身份將是他最大的優勢，也將為他帶來最大的挑戰。

拒絕參與選舉辯論的他，在這一點上，料將不斷被波羅申科攻擊。烏克蘭民眾對於現況的不滿，是否足以讓他們甘願將注碼投放在一個全無政治歷練的人身上，還屬未知之數。

雖然澤倫斯基的幕僚中有不少甚得尊重的技術官僚，不過一個沒有政治實作能力的總統，似乎也難以有效推動政策改革──遠在大西洋彼岸的「巴西特朗普」博爾索納羅（Jair Bolsonaro），就正在經歷退休金改革停滯不前的困境。

博爾索納羅尚且從政近30年，而且巴西也不用面對烏克蘭夾在歐盟與俄羅斯之間的各種權衡抉擇。由此可見，澤倫斯基即使最終能夠當選，也似乎難有大改烏克蘭困局之機。

不過，一個喜劇演員竟輕易擊倒全國政客，實是烏克蘭人民，對國家的悲劇，作出無奈呼號，將對現實的期許，寄託在戲劇的美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