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重整盟友體系的第一招效果如何?

撰文:葉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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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必須澄清此前所有有關跨大西洋夥伴關係的相關疑慮,那就是華府在今後將會與我們的歐洲盟友緊密合作,以期共同應對自由國際秩序所面臨的挑戰」——2月19日,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之上,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這段「發自肺腑」的感言,似乎意在通過推心置腹的方式重新取信歐洲盟友,並以此修復乃至重整被前任特朗普(Donald Trump)當局破壞得七零八落的跨大西洋盟友體系。

但現實圖景遠比這位華府新主的預想複雜弔詭得多,從會議反饋的結果來看,英法德三方均採取了表面附和卻極力迴避實質問題的姿態,這樣的局面自然遠非拜登當局所期。

馬克龍:美國已不是全球強權

作為對拜登在主旨發言中力促重整跨大西洋聯盟,但又指明此番重整並非簡單迴歸過去——尤其是冷戰時代集團政治的「良好呼應」,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特別強調了跨大西洋夥伴關係再平衡的重要性:他指出只有歐盟能夠承擔足夠的自我保護義務時,跨大西洋紐帶才能更為平衡。

同時,馬克龍恰到好處地向白宮新主表示法德當前正沿着華府期許已久的「防務預算分擔」目標穩步前進,力爭早日實現防務預算達到本國國內生產總值(GDP)2%的「紅線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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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結合馬克龍本人在去年的慕安會上所做的相關表態,或許更能看出其上述發言的深意所在。

彼時,馬克龍強調歐洲打造獨立自主的核安全體系的重要性,並一再向當時與會的德國防長卡倫鮑爾( 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暗示法國將為整個歐盟提供核保護傘的意圖(在英國正式脱歐的背景下)。以此為基礎,彼時的馬克龍公開提出要打造一套與美國主導的北約平齊的所謂歐洲共同防禦機制。

顯然,在奉行「美國優先」原則的特朗普時代——尤其是種種執政亂象頻出的特朗普時代後期,馬克龍此舉頗有試探華府戰略底線的意味。如今,當新任的拜登當局相對明確地劃出上述底線之時,採取就坡下驢,繼續推進歐洲自主防務議程就成了巴黎方面的題中應有之義。

更有甚者,馬克龍把拜登的「新型夥伴關係」倡議又往前推了一步,直言現在的美國已不是全球強權,而已經轉變為「太平洋強權」。

默克爾低調沉默

與法國不同,長期作為歐盟經濟引擎的德國並未在防務安全領域過多着墨,面對拜登號召盟友與華府一道守護自由國際秩序的「殷切呼籲」,默克爾(Angela Merkel)在回應中巧妙地進行了「紅線範圍」內的焦點轉移,十分「務實」地將之移至與德國「才德相符」的經濟發展及其相關的社會民生領域。

在發言中,默克爾對圍繞抗疫的全球多邊主義合作給予了極大關注。為此,甚至不惜部分「背棄」拜登聯合反制中俄對自由國際秩序威脅的倡議,公開表示西方世界應與中俄攜手進行更為高效的抗疫合作。

顯然,對於心繫「經濟引擎」核心利益的柏林方面來說,務實地解決嚴重制約經濟發展動力的全球疫情問題遠比追隨拜登的重整盟友體系雄心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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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默克爾沒有在慕安會上直接觸及防務安全領域並不意味着柏林方面在此沒有成形的盤算與進展。

結合去年慕安會期間卡倫鮑爾與馬克龍在歐洲自主防禦體系問題上的緊密互動以及今年慕安會上默克爾的「低調沉默」,德法雙方極有可能已經就防務安全問題達成相當程度的共識。加之此次慕安會上又得到來自華府新主的「歐洲安全結構再平衡」的承諾,不誇張地說柏林方面在防務安全領域已基本實現了其長期追求的「美法平衡」的理想預期。

唐寧街進退兩難

與法德底氣十足的戰略定力相比,仍然處在脱歐後遺症之中的英國在重整跨大西洋盟友體系的議題上就顯得頗為急不可耐。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唐寧街方面相對於法德軸心的「真誠急切」並未換來拜登當局更為熱切的回應。

相反,從會議安排來看,英國已然被華府新主下調到了「邊緣盟友」的位次。在此次雲峰會中,英國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的發言被安排在了國家領導人部分的最後。從其發言內容來看,約翰遜在華府新主面前採取了顯而易見的「低姿勢」。

通篇演講幾乎全面附和拜登的「重整盟友」基調,甚至連一些在重要問題上的措辭都極為相似。比如,與拜登一樣將中俄定性為對自由國際秩序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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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處在脱歐後遺症中的英國尚未打造出一套兼具系統性、前瞻性與可操作性的後脱歐時代國家對外戰略,目前只能採取緊抱美國大腿,並試圖以此重塑「英美特殊關係」的權宜之計。

然而,從當下效果來看,這種權宜之計遠未達到唐寧街的「美好預期」:最為明顯的一點就是拜登當局至今仍然將歐盟而非英國作為重整跨大西洋盟友關係的核心環節。

更讓唐寧街方面搖頭的是,緊跟華府起舞的策略有時甚至對英國的核心利益構成了實質損害。約翰遜當局近來在對華問題上左右搖擺,前後矛盾的表現即是明證。

緊跟華府的策略要求約翰遜當局追隨拜登政府的腳步對中國進行後者要求的各類打壓,但在經貿領域亟待中國助力的現實又讓唐寧街方面顧慮重重,進退兩難。

為此,唐寧街方面已經開始對拜登當局的某些舉措採取了「口惠而實不至」的追隨策略——這一點在對華政策上表現得尤為明顯。

從本屆慕安會的各方反饋來看,歐美之間的結構性矛盾並未得到根本緩解,英美之間雖然不存在上述矛盾,但現實的地緣圖景讓唐寧街方面在追隨華府新主的諸項舉措上不得不三思而後行。可以說,在未來相當一段時期內,拜登當局重整盟友體系的努力仍然前路多艱,前景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