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敵人真的是朋友? 塔利班絕不應比作解放軍

撰文:均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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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班進駐阿富汗首都喀布爾(Kabul)以來,中國外交部先後5次就承認塔利班政權問題發言。目前,中國未直接否認或承認塔利班的合法性,而是持續提出承認塔利班政權的條件:「我們希望阿富汗能夠組建一個開放包容、有廣泛代表性的政府,呼應本國人民和國際社會的普遍期待和願望。」中國官方目前對塔利班政權的態度,綜合了對阿富汗國內形勢的判斷和參與阿富汗問題國際合作的考慮,體現出了一個大國外交所應有的謹慎和理性。

反觀中國民間針對塔利班的輿論,則體現出了鮮明的觀點性,有的將塔利班比作解放軍,有的為恐怖主義洗地,有的則堅持認為塔利班是恐怖組織,是靠不住的。

塔利班如同解放軍?

塔利班極為迅速的攻城略地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成功,鼓舞了一部分中國民間輿論,竟將該組織比作解放軍。由於塔利班早期勢力範圍以鄉村為主,後期成功攻克主要城市和交通幹線,便有言論將其比作毛澤東在國共內戰時期提出的「農村包圍城市」道路;塔利班佔領喀布爾時並未遭遇政府軍的強烈抵抗,則被多家自媒體指為「北平時刻」,類比於1949年初中共對北平的和平解放。在中國內地網路語境下,將塔利班比作中國人民解放軍、比作早期的執政黨,無疑反映了中國民間對塔利班存在一定積極認可的態度。

這種認可很大程度上來源於近年的中美對抗局勢下,中國民族主義者批判和攻擊「美帝國主義」的傾向。這類觀點往往以描述塔利班軍事上的成功為主,缺乏對該勢力本身的剖析和判斷,認為既然美國是中國的敵人,那麼與美國為敵的塔利班自然是正面形象。例如,有自媒體文章稱加尼政府為美國的「傀儡政府」,而塔利班的軍事行動自然成為了驅逐帝國主義勢力,摧毀傀儡政府,代表阿富汗民族的「正義之師」。

實際上,阿富汗國內政治派系錯綜複雜,以普什圖人支持者為主的塔利班、民選的共和國政府、以不同信仰和族裔為基礎的其他政治勢力,均不乏支持者,很難非黑即白地認定何者是真正代表阿富汗民族、阿富汗人民的。

塔利班軍隊勢如破竹,中國民間輿論指其像解放軍。(Twitter@Natsecjeff)

恐怖主義救國救民?

中國民間這種對塔利班相對積極的態度,隨後在網路上發展深入,甚至出現為塔利班和其他恐怖主義勢力洗地的聲音。8月21日,自媒體大V盧克文在知乎等多個平台發布《塔利班傳》一文。文中表示他被原基地組織首領拉登(Osama Bin Laden)「渴望救國救民族的情緒深深震撼」,並續指:拉登「不也是求阿拉伯人的復興之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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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網路輿論對此論調的態度以批評為主。來自新疆的自媒體「西域都護」對此質問道:「公開為暴恐分子洗地的盧克文,對得起2,500萬新疆人民的犧牲嗎?」受到廣泛質疑後,盧克文的知乎賬號遭到禁言,公眾號也顯示「涉嫌違規」。

在中國新疆暴恐問題尤為敏感的大背景下,直接為恐怖主義洗地的言論只是個例。該大V在隨後發表的聲明中強調自己並非有意美化恐怖組織。或許只是上文提到的「比作解放軍」言論的擴大化,是已有積極評價導致的該大V對輿論風向的誤判。

塔利班是不是恐怖組織?

一部分中國自媒體也並不同意以上兩種對塔利班的積極評價,開始針對已有的民間觀點進行提醒和批判。這一部分文章認為,基於塔利班過往在極端宗教主義核心之下行為,應當將其定性為恐怖組織。

中國官方之所以在對塔利班的定性上顯得模糊,很可能是因為塔利班的複雜性。外交學院國際關係專家蘇浩日前就塔利班執政問題接受《香港01》採訪時表示,基於20年的經驗教訓,塔利班非常可能在2021年執政後轉向相對理性、温和的治理方式;不過伊斯蘭教義是塔利班的存在基礎,塔利班不會完全丟棄它的政治理念。由此可見,如今的塔利班未必仍舊以「恐怖組織」的模式行事,但對塔利班極端主義殘餘捲土重來的擔憂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因此,即使塔利班上台後有調整其行事風格的可能性,國際社會也應當看到塔利班的潛在威脅,並共同抵禦變局之下阿富汗社會面臨的挑戰。8月24日,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在日內瓦舉行為期一天阿富汗特別會議,是目前國際社會邁出的一大步。約有60個國家提交了一份聯合聲明,由西班牙駐聯合國代表奧羅拉(Aurora Dias Rato)宣讀。

2021年6月21日,瑞士日內瓦,聯合國人權事務高階專員巴切萊特(Michelle Bachelet )在人權理事會第47次會議上發表主題講話。(Getty Images)

目前來看,中國官方與世界大部分國家一方面持謹慎觀望的態度,在承認塔利班合法性的問題上講條件;一方面積極合作,利用塔利班的力量推進塔利班國內的穩定和國際社會的反恐行動。世界對塔利班並不是毫無期待的,同時也是警惕的,希望以此推動塔利班向能被世界承認的理性合法政權轉變。

相比較於中國官方的謹慎和理性,中國民間針對阿富汗塔利班的許多輿論具有更為明顯的傾向性。這些民間輿論看似片面,實則也對中國有所啟示:要避免對恐怖主義不切實際的抬高和洗地,警惕民族主義情緒的盲目性;同時也要注意到塔利班的複雜性,既要看到塔利班執政手段轉變的可能,敦促塔利班與國際社會接軌,也要防範傳統教義對塔利班政權可能的持續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