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參選的普拉博沃準備好做印尼總統　這正是憂慮所在？

備受爭議的前將軍普拉博沃（Prabowo Subianto）是長期獨裁領導人蘇哈托（Soeharto）的前女婿，在本周的選舉中似乎取得了令人信服的勝利，看來他將成為印尼的下一任領導人。

作者：澳洲墨爾本大學亞洲法律教授兼印尼法律、伊斯蘭教與社會中心主任Malcolm Smith 教授Tim Lindsey

官方結果可能要一個月後才能確認，但印尼知名民調公司的出口民調「快速統計」顯示，普拉博沃贏得了近 60% 的選票，這將是一場壓倒性的勝利。因此很可能無需在 6 月舉行第二輪選舉。

排第二的阿尼斯（Anies Baswedan）似乎獲得了大約 24% 到 25% 的選票，而甘查爾（Ganjar Pranowo）的得票率僅為 17%。

因此，普拉博沃是印尼選民的明確選擇，儘管他在之前競選總統或副總統時曾三次被拒；有人聲稱他侵犯人權（包括涉嫌綁架、強迫失蹤和他指揮的部隊犯下戰爭罪行）；他的競選活動也被指控有不道德行為和串通行為。

他是如何實現這一了不起的轉變的，他又將成為什麼樣的國家領導人？

普拉博沃與佐科維多多的勝利聯盟

普拉博沃令人信服地取得勝利的一個關鍵原因是，他的競選對手不是在前兩次選舉中擊敗他、支持率仍遠超 70% 的、人氣極高的現任總統佐科維多多（Joko Widodo）。

佐科受兩屆任期限制，不得再次參選。因此，這一次——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他決定將自己在選舉中的巨大影響力投向他的前競爭對手普拉博沃。

雖然佐科聲稱在競選中保持中立，從未明確支持過任何候選人，但當宣佈普拉博沃的副總統競選夥伴是佐科的長子吉卜蘭（Gibran Rakabuming Raka）時，他的立場就變得非常明確了。

他們的競選從一開始就備受爭議，原因是憲法法院做出的一項備受批評的決定使吉卜蘭有資格參選，而且有人指控佐科鼓勵政府機構為普拉博沃和吉卜蘭提供不當的競選支援。這導致民間社會出現了許多反對普拉博沃—吉卜蘭競選的抗議活動，甚至還發行了一部名為《骯髒的投票》（Dirty Vote）的瘋傳紀錄片。

然而，大部分選民似乎對這些醜聞無動於衷。畢竟，政治精英的不當行為在印尼並不鮮見。

此外，大多數印尼選民都太年輕，不記得普拉博沃的黑暗過去。相反，他們似乎被競選活動中充斥的普拉博沃是可愛的老爺爺、吉卜蘭是吸引時髦的形象所吸引。

最重要的是，許多人把投給這兩人的票看作是投給佐科政策的延續，甚至是投給佐科政治影響力的延續——對他們來說，佐科第三任期是最好的結果。

重大政治動盪

這意味着之前投給佐科的一大批選票轉移到了普拉博沃手中，確保了他的勝利。

由於佐科是前總統梅加瓦蒂（Megawati Sukarnoputri）的 PDI-P 黨成員，他的支持者通常會支持 PDI-P 的總統候選人甘查爾。但佐科暗中支持甘查爾的對手，破壞了甘查爾的競選活動，導致他只能屈居第三。

早期跡象表明，雖然 PDI-P 仍將是國家立法機構中的第一大黨，但其得票率可能會從 20% 下降到 18%。這很重要，因為下一個最大的政黨看起來是支持普拉博沃的兩個政黨——專業集團黨（Golkar） 和 大印尼運動黨（Gerindra）。在「快速計票」中，這兩個政黨都獲得了約 14% 的選票，較 2019 年的上次選舉有所上升。

簡而言之，佐科給了梅加瓦蒂及其政黨一次羞辱性的打擊，許多人認為這是對梅加瓦蒂在佐科任職期間將其視為「黨內職務 」的傲慢態度的報復。

對梅加瓦蒂來說，這一結果尤其令人痛心，因為 2009 年她在總統選舉中落敗時，普拉博沃是她的競選夥伴。

鑒於普拉博沃競選背後的爭議，落選者很可能向憲法法院質疑選舉結果。這在印尼選舉後很常見，有時會導致重新計票，甚至在一些選區重新投票。

然而，普拉博沃的巨大領先優勢意味着不可能出現意外。當然，佐科的妹夫仍然是憲法法院的九名法官之一。

那麼，下一步是什麼？

我們對新總統有什麼期待？首先，普拉博沃不會立即接任。根據印尼的制度，他必須等到 10 月份才能宣誓就職。在此期間，佐科將繼續留任。

這意味着在未來的八個月裏，包括佐科在內的政界和商界精英將進行激烈的交易、賄賂和政治交易，以建立一個新政權並確保自己在其中的地位。

支持普拉博沃競選的寡頭們可望獲得內閣席位和有利可圖的任命，而普拉博沃的競爭對手則必須受到安撫或孤立。

這些談判需要一些時間，尤其是因為梅加瓦蒂和她的人民民主黨仍將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普拉博沃可能會與佐科合作，試圖重新建立佐科為控制國家立法機構而構建的那種政黨大聯盟。然而，這一次，人民民主黨—人民黨可能會選擇成為反對黨。這將迫使普拉博沃進行重大的政治調整。

其次，在佐科執政的十年中，民主倒退的情況在普拉博沃的領導下可能只會加劇。在佐科執政期間，憲法法院和反腐敗委員會（KPK）等核心民主機構遭到破壞，對言論自由的限制加強，批評政府的人士成為起訴對象。

雖然普拉博沃在競選期間三緘其口，但他過去一直非常明確地表示，他認為 1998 年蘇哈托下台後進行的民主改革應該倒退。他不太可能立即這樣做，但隨着他就職，民主制衡、制度和個人自由很可能會進一步逐步瓦解。批評普拉博沃的人有充分的理由感到擔憂。

第三，雖然與佐科結盟是普拉博沃獲勝的關鍵，但普拉博沃等待了很長時間才最終獲得他尋求了幾十年的職位。他今年 72 歲，是一個心高氣傲、急於求成的人，這意味着他不太可能長期甘當任何人的傀儡，甚至是合作夥伴。

如果他最終與佐科決裂，可能會迫使印尼政治精英進行又一次重大而動盪的重組。

對西方的影響

處理這一切將給西方帶來挑戰，但外交官們還必須面對其他問題。

作為前特種部隊指揮官，普拉博沃被指控犯有嚴重的侵犯人權行為，包括在東帝汶和巴布亞省。這意味着他多年來無法獲得美國簽證，如果他以總統身份訪問西方國家，可能會引發抗議。

普拉博沃從未接受過審判，儘管他的幾名手下被審判並定罪。他一直否認自己有任何不法行為。

普拉博沃精心塑造的「可愛老爺爺」形象可能不會持續太久，西方民主國家可能會發現他更為常見的軍事強人風格更難對付。他是一個政治家，在適合自己的時候，他樂於採取強硬甚至激烈的民族主義立場。他的脾氣暴躁、易怒也是出了名的。

然而，普拉博沃在孩提時代和從軍期間都在海外度過，因此比他的許多同事更能在國際上遊刃有餘。他很聰明，很有戰略眼光，而且往往很務實，他與佐科結盟的決定就證明了這一點。

在過去的五年中，許多民主國家都設法與擔任佐科國防部長的普拉博沃進行了有效合作。這些領導人很可能會深吸一口氣，牢記印尼的戰略重要性，並在接下來更為艱難的五年裡繼續這樣做。

本文轉載自The Conversation，香港01獲授權編譯，未經授權不得轉載，點擊閱讀英文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