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又贏了:82歲麥康奈爾引退 81歲拜登還有「退」的可能嗎?

撰文:葉德豪
出版:更新:

美國的人口年齡中位數是38.8歲,但美國政治領袖們的歲數往往是這個中位數的兩倍:總統拜登81歲,還在尋求連任;共和黨篤定總統候選人特朗普77歲;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73歲;參議院少數黨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82歲。

老人政治還未退

被視為年輕派「新生代」全都是五六十歲的層級: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59歲;共和黨籍眾議院議長約翰遜(Mike Johnson)52歲;眾議院民主黨領袖傑弗里斯(Hakeem Jeffries)。

這些新生代更普遍被視為「輕量級人馬」,就算能繼續在領袖地位耕耘下去,大概也要到文首幾位老人的年紀才會獲得人們認真對待。

2月28日,在小布殊(George W. Bush)任內就已經領導參議院共和黨的麥康奈爾終於決定引退。雖然他將會繼續留任參議員到2027年任期結束(按:這本身也是老人政治的延續),卻將會在本年11月大選之後交出參議院共和黨領袖的位置。

2月27日,麥康奈爾和舒默在國會走廊中交談。(Reuters)

單純從世代交替的角度來看,這是個值得讚許的決定。不過,麥康奈爾的潛在繼任人,大部份也到了70歲以上的年紀,最年輕的也到60幾歲。整體而言,美國的老人政治還沒有「引退」。

雖然麥康奈爾去年已經跌傷入院一度持續缺席參議院會議,而且兩次在記者提問之下突然靜止不動,但健康問題其實不是麥康奈爾引退的主因。麥康奈爾稱他認為現在已到了換上「下一代領袖層的時候」,表明「知道什麼時候要揭開生命下一章」是個被低估的才能。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共和黨政治的劇變。

麥康奈爾坦言,「我知道我這個黨在這個特別時間的政治,我有很多種弱點,但誤解政治並非其中一種。」
這一句話已經說明了他退身的真正原因。

成也特朗普 敗也特朗普

2016年特朗普橫空突出以來,麥康奈爾一直處於一個尷尬地位。麥康奈爾討厭特朗普的民粹主義,但他自己在奧巴馬時代對白宮政策幾乎一刀切阻攔的對抗性政治卻培植了特朗普之所以能跑出背後的兩極化土壤。

有分析亦認為,如果沒有2016年麥康奈爾攔阻奧巴馬提名今天的司法部長加蘭(Merrick Garland)為最高法院大法官,將任命保守派法官變成特朗普競選的議題,當時對特朗普還是半信半疑的保守派選民可能不會那麼熱切的支持他--從這個角度來看,沒有麥康奈爾的「政治手腕」,特朗普確實有可能最終會敗給希拉里(Hillary Clinton)。

在特朗普任內,麥康奈爾借助特朗普的總統權力任命了一大堆保守派聯邦法官,更將以往最多只是5對4的最高法院保守派多數擴展至6對3的絕大多數。這可算是他的最大政治遺產。沒有他長期搶佔司法權力的部署,為時50年的憲法墮胎權保障就不會被推翻。沒有他推動保守派法官掌權,今天4宗特朗普刑事案中法律和事實基礎最強的「文件門」也許就不會落到由特朗普任命、過去對特朗普有偏袒之嫌的聯邦法官手中。

2019年,特朗普與麥康奈爾尷尬地同台擁抱。(Reuters)

在2021年1月6日國會暴亂之後,曾言特朗普「實際上和道德上要負責」的麥康奈爾一度希望共和黨會因此進入「去特朗普化」的階段。但他自己在特朗普最弱勢的時候卻拒絕支持彈劾特朗普並禁止特朗普再次參選,間接造成了今天特朗普進一步吞食整個共和黨建制的局面。

在過去兩年的俄烏戰爭之中,麥康奈爾可算是把支援烏克蘭擊敗俄羅斯當成了他的最後政治任務,在參議院的發言中經常將援助烏克蘭的重要掛在口邊。去年夏天拜登提出新一輪援烏撥款之後,麥康奈爾的態度是馬上響應。然而,在特朗普一派的鼓動之下,麥康奈爾對參議院共和黨人的控制力愈來愈弱,最終也迫得他不得不採取將援烏同美墨邊境綑綁的主流立場。拖延到烏克蘭砲彈短缺、前線漸崩的今天,參議院通過了的援烏法案,至今也因為共和黨的眾議院議長約翰遜阻撓而未得成法。

從這個角度來看,麥康奈爾的引退,可說是一種慘淡收場。他自己最終也被他有份製造出來的「怪物」擊敗了。不過,精於觀察政治風向的他也可說是為自己的敗亡安排好一個體面的劇終章節。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2023年12月12日訪問美國國會,與麥康奈爾和舒默會面。(Reuters)

拜登呢?

巧合的是,在麥康奈爾宣布引退的同一天,持續被高齡問題纏擾的拜登透過其醫生檢查,宣稱他依然勝任總統工作,「不必任何例外或幫助去完全履行他的責任」,沒有任何新的健康問題。

麥康奈爾之去,一大原因是他認識到自己在政治上鬥不過特朗普。拜登卻似乎對自己再次擊敗特朗普還非常有信心。雖然其「拜登經濟學」未能說服美國人,其處理以巴衝突的手法也引起了民主黨內分裂,更不用說其老弱形象所引起的政治反感,但拜登的支持者依然相信「特朗普」一詞最終會讓拜登再次勝選。

在不少政治觀察者眼中,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的荒謬正生於此:在拜登的弱勢之下,特朗普是唯一一個有可能輸給拜登的共和黨人;在特朗普本人的爭議性之中,拜登也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敗給特朗普的民主黨人。

圖為2024年2月26日,拜登在紐約一間雪糕店吃着雪糕回應者問題。拜登曾多次表示自己喜歡吃雪糕。(Reuters)

從個人政治遺產的角度來看,如果拜登最終只以輕微差距擊敗特朗普,「特朗普之亂」將會是一個沒完沒了的故事,即使特朗普不再參選,共和黨內也有一堆「小特朗普」等着上位,而拜登最初重新團結國人的願景將會落空收場。

如果拜登被特朗普反勝,他更將成為歷史中那一個棧戀權力、不知自量而將美國推進孤立主義和右翼民粹深淵中的無能總統。

做正確的事情,永遠不會太遲。此刻棄選,是有點晚,但民主黨依然能有幾個月時間透過黨內競爭去推舉出一個更有說服力的人物。1968年最後一場未有確定總統人選結果的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雖然最終間接導致尼克遜(Richard Nixon)上台,但以單一歷史事例來歸納出結論顯然是武斷的。

大選一天一天迫近,如果拜登在可見的將來都不能戲劇性地扭轉此刻其落後特朗普的局面,像麥康奈爾一樣為自己安排一個較為體面的劇終,也許是一個明智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