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人物．二】回歸平淡人生 盼英雄貼近生活
其實，很久以來，中國人就愛讀《三國演義》，並模仿書中的英雄人物，馮夢龍在《警世通言．敍》中說：「里中兒代庖而創其指，不呼痛，或怪之，曰：吾頃從玄妙觀，聽從《三國志》來，關雲長刮骨療毒，且談笑自若，我何痛為。」小孩子也可以因為《三國志》而模仿箇中英雄人物。中國古代有句俗話說：「少不看《水滸》，老不看《三國》。」就是說少年人看《水滸傳》容易形成造反心態，其實是喚醒了年輕人的反抗精神；老年人看《三國演義》會變得老奸巨猾，其實是教曉老年人的聰明睿智。撰文︰曹民偉
我們還小的年代，在運動場上奔跑跳高跳遠，也會想像着自己是《鐵拳浪子》中打不倒的少年矢吹丈；在足球場上馳騁，就想起《足球小將》中永不言敗的小次強。
我們的人生在最艱難痛苦的當兒，只要想像自己是心目中的漫畫英雄，好像那龐大宇宙般的力量就自然而然地貫滿全身，那奔騰跳躍的雙腿不再只屬於我自己，而成了從死亡中鍛煉出來的《鐵拳浪子》「交叉逆擊拳」，那抬起腳抽射的雙腳也變成《足球小將》的「猛虎射球」……
我們愈來愈發覺，世界上原來沒有英雄─人氣政治領袖可能揹着黑金之名鋃鐺入獄，知名荷里活男星因性侵犯而遭到控訴，奧運金牌運動員因服食禁藥被取消資格，聖潔的神父因侵犯兒童而被指控……
這不僅僅是現實中的審判，更是英雄落寞，一個伴隨着我們成長的人、一個我們仰慕的人、一個我們曾經奉為楷模的人，一夜之間，突然變成了我們必須從心中抹去的人！永恆的超級英雄彷彿只存在於虛幻的創作世界，惟有兒時相信的漫畫英雄才不會令人失望！
那年代，我們跟着左派學校的老師一起去新光、銀都、南洋等戲院，看着似懂非懂的《白毛女》、《平原游擊隊》、《小兵張嘎》，並模仿宣傳海報上的「英雄」。只是少年人到底對那些拿着大刀的娘子軍不感冒，哪及得上那些懂得飛天遁地的鐵甲人與超人。
七十年代的少年開始學唱《Hey Jude》、《Imagine》等浪漫的嬉皮歌曲，飛仔飛女都要懂得彈幾下結他，搖滾樂手成為青少年五體投地的偶像，像The Doors的迷幻歌詞、Joan Baez的如泣唱腔、Bob Dylan的控訴民歌，還有披頭四的反叛、貓王皮禮士利的帥氣。那時候，哪個少年沒有穿過哲古華拉T恤？哪位男生沒有飛機頭與闊腳褲？
在那個後巷有白粉佬、橫巷有架步（喻為色情場所）的地區長大，裝扮行頭除了沾點搖滾偶像風味外，還得顧及另一位更接近我們文化的英雄：下半身一條縛帶鬆身黑綢褲，加一對黑色功夫鞋，每個少年人還得懂點「李三腳」和截拳道。
那時候，要看《猛龍過江》、《龍爭虎鬥》，是要在戲院門口打蛇餅排上好幾個小時，戲院還同場出售李小龍公仔玩具，以及塑膠雙截棍。少年人都懂得唱幾句：「唐山啊有個大兄，佢俠骨丹心最重友情，唐山到泰國去賣命，事關佢雙腳有力勁。咪見佢又傻又呆自稱，佢隻腳一踢出最心驚……」
有些朋友索性上大大小小的深水埗拳館學武，跟朋友上去學了半天，那年代拳館沒有冷氣，人人拼命練舉重、打沙包，個個筋肉人練得大汗淋漓，對於我們這些瘦蜢蜢的少年人，還是快快回去旺角樓上錄音室夾band練練歌算了！
中國的民間傳說都有不少超級英雄，像《封神演義》中的哪吒、《水滸傳》中的打虎英雄武松、《西遊記》中的馬騮精孫悟空，當然，也有些比較悲壯的現實式英雄人物，像《刺客列傳》中的荊軻、聶政、專諸，戲曲故事中的虯髯客、紅拂女、楊家將。到了近代中國，從十次革命起義、四行倉庫保衛戰到二萬五千里長征等等，我們看到有血有肉的真實歷史，跟神話傳說中的英雄一樣傳奇。
所謂時勢造英雄，英雄也造時勢，只是，英雄不再只是「高大帥」或「白富美」。電影《舒特拉的名單》（Schindler's List）中的一個小人物拯救了數十萬猶太人，而在《鄧寇克大行動》（Dunkirk）裏，每一個開着小船幫助大撤退的個人都是英雄。
再看看我們香港，許鞍華以東江縱隊為主題拍的《明月幾時有》，片中的方姑和劉黑仔，淡淡幽情、出生入死、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卻是香港小時代孕育出來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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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171期《香港01》周報（2019年7月15日）原標題為《我們都是模仿英雄長大的……》，網上標題為編輯重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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