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塘延線】愛民邨38年老店細訴往日情 憂加租逼結業

撰文:陳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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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新鐵路線開通,附近店舖租金必以倍數上升,觸發小店結業潮。2014年西港島線通車,翌年區內就有至少二十間店舖結業。港鐵已敲定觀塘線延線於下月23日通車,兩年前的歷史會否重演?
鄰近新站何文田站附近的愛民邨,一如其他屋邨,仍開設着不少老店。店舖負責人與邨民「日對夜對」,經歷過不少共同回憶。然而這一份情誼,又是否足夠力抗加租壓力?

何文田愛民邨開邨41年,當中38載光陰都在愛文閣的陪伴下度過。

作為一間屹立愛民廣場三十多年的文具店,記者採訪前原以為它充滿舊式情懷:典型小舖,配以略暗的燈光,稍殘舊的木架上排列着練字簿、公文袋、「快勞」,走廊盡頭是不同顏色的壁報紙和花紙‥‥‥

愛文閣已在愛民廣場開舖38年。(鍾偉德攝)

但眼前的愛文閣,舖面寬敞、燈光明亮、貨品整整齊齊一目了然,還有LED燈照亮櫥窗中的商品,可以形容為摩登。不只店面裝修,老闆娘何姑娘笑着說,客人的口味印證了時代轉變,「以前啲人迷Hello Kitty、Melody,迷得好犀利㗎,貨都未到就喺度等,宜家變左迷蛋黃哥。」

唯一不變的是,不同時代的小朋友都愛玩具車,「宜家個個細蚊仔都有幾廿架車,細蚊仔少嘛,長輩就錫,姨媽姑姐個個都買啲嚟。」時光倒流三十年,那時的小朋友也玩玩具車,不過是在愛文閣地下玩。

何姑娘指自己很喜歡小朋友,看見他們笑就會感到很開心。(鍾偉德攝)

文具店化身幼兒園 託管小童至收舖

何姑娘說,以前的愛民邨較荒涼,交通不便,舖頭較少。彼時經濟不景,很多居民兩口子都要打工,會叫小朋友放學後直接到她舖頭,至下班後才把他們接回家。「佢哋好乖,有啲坐喺度睇書,睇完書我借啲車仔畀佢哋玩,有啲又會幫手做義工執嘢。」小朋友也會整理貨物?「其實執到亂晒籠」,何姑娘笑得瞇起眼,「咪由得佢哋,大家開心就得。」

每日開舖收舖,光陰就這樣悄悄流走,「以前日日見,宜家啲細蚊仔大個晒,生完仔帶返嚟畀我睇,又同佢地細路講,『嗱阿爸細個就係用呢隻擦膠啦,你用返啦。』啲細路就好開心。」

通車或令租金上升 老闆娘不言休:頂得住就一路做

一晃眼三十年,何姑娘和愛文閣一起見證了愛民邨的變遷:不少舊居民已移居外國,留下的人經濟環境改善了,邨內交通亦更趨方便,由只有數條巴士小巴線,發展至鐵路即將開通。

有商戶透露,兩三年前領展逐步翻新廣場,順勢加租,已逼走不少老店;而隨着觀塘線延線下月23日正式通車,外界普遍預測何文田附近樓盤及店租均會水漲船高。

問及租金前景,何姑娘亦難掩其擔憂,「驚呀,都擔心㗎,宜家學生少咗好多,賺錢都抆抆哋,有時蝕啲拉上補下囉,都只係啱啱好(夠賺)。」其實何姑娘早已過了退休年齡,只因捨不得街坊情誼,一直不願退休。但她說如果未來租金大增,三十多年的心血亦只好無奈結束,「如果加租做唔住就收檔㗎啦,無錢去蝕,但好唔捨得」,她嘆氣。

何姑娘雖已屆退休年齡,但顧及街坊情誼,仍然堅持每天開舖。(鍾偉德攝)
同街坊幾十年,佢哋日日都嚟買嘢,好似家人一樣,我覺得已經係回報,錢就無乜錢賺。係應該退休嘅,但都唔捨得退,頂得住就一路做囉。
愛文閣何姑娘

對衣服放不下的執着

在愛民邨的另一隅,開着一間小小的洗衣店──美麗華乾洗公司。老闆張錦榮1975年看中開邨的愛民邨靜中帶旺,在邨內落腳,一做就40年。

開於愛民街市附近的美麗華乾洗公司,同樣屹立愛民邨數十年。(鍾偉德攝)

談起衣物,張錦榮滔滔不絕,全因大學主修紡織及化學,他對不同材質以及衣物的化學反應暸如指掌,「要去除衣物污漬,首先要知道它的成分,例如紅酒裡面有水、有糖、有色素和丹寧,要逐樣分解。」他形容自己對衣服有一種執着,「有時會覺得佢叫緊你,你幫佢去咗污漬或者熨返好,件衫會感激你。」

張錦榮曾修讀紡織及化學,對如何去除衣物污漬滿有心得。(鍾偉德攝)

因為執着,他拒絕使用一次過用大機洗衣乾衣的連鎖洗衣舖模式,而是針對每件衣物,採用最適合的洗滌或熨壓方法。他舉例,收到較立體的衣物,會用機器代替熨斗,以蒸氣蒸乾,「個設計係立體,如果就咁用熨斗壓熨會扁咗,咪好肉酸囉。」

邨內的大衣櫃

街坊們又會稱呼這裡為「大衣櫃」。這別名的由來,線索就在單據上。原來,與一般洗衣店定的一至兩個月不同,美麗華寫明送洗的衣物有六個月儲存期,街坊的大衣、棉被洗後直接儲放在店內,至下一季需要用時才取走。「大家咁多年街坊,租開有地方咪幫佢地擺住。」張錦榮邊解釋,邊帶記者參觀店舖。原來,進入門面不大的店面,背後的角落有一條旋轉樓梯接駁上閣樓,「這一層是讓師傅熨衫的,所以有空間擺衫擺被,但天氣一涼呢,兩三日就空晒㗎啦,哈哈哈!」

這些貼心和執着,使他多年來得到街坊支持,「有啲街坊仔女搬走咗,都會拎返啲衫返嚟洗,下一個禮拜返嚟食飯時再攞走,我啲客去到元朗西貢都有㗎!」

洗衣店又被稱為邨內的「大衣櫃」,閣樓放滿街坊的大衣及棉被。(鍾偉德攝)

不過,隨着邨內變遷,單靠街坊支持亦難支撐張錦榮的生計。他憶述,約20年前,房屋署在邨內實施富戶政策,使不少條件較好的住戶遷出,留下的街坊能力有限,洗衣舖生意額驟跌。

為了繼續生存,張錦榮善用他對衣物的知識,開始與不同名店合作,主要幫品牌旗下的衣物去漬,作多元化發展。Christian Dior、Gucci、Valentino等大品牌都是他的合作伙伴。誰也想不到,一間屋邨內的小洗衣店,竟以特別形式與國際接軌。

談及即將開通的觀塘線延線,張錦榮承認新線或會成為領展加租的理由,「全世界都係㗎啦,一有地鐵經嗰度,佢都會有藉口。」他坦言對租金的變動「唔敢諗」,「擔心唔嚟,根本你預測唔到,宜家香港,係煮到嚟就食㗎啦。」他說領展過去數年曾要求部分商戶要裝修才能續約,已逼使部分老店結業,不知新線會否成為另一個關口,但由於洗衣店有兩個客群,情況已較其他傳統商店好,希望不會受太大影響。

憑着店舖的多元化發展,張錦榮冀可避過加租影響。(鍾偉德攝)
這些屋邨較有人情味,但租金貴呢,好多特色嘢都執咗啦,始終做街坊生意咋嘛,傳統舖頭都愈嚟愈少。
美麗華乾洗公司張錦榮

對於觀塘線延線對何文田站及黃埔站附近商舖的租金影響,領展發言人回應指兩者並無直接關聯,商舖續租租金是因應舖位位置、行業類別、商戶情況等因素,參照市場相若舖位的租金水平與商戶商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