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稿作者：曾善珩、陳凱婷、劉鋭業

隨著全球減碳壓力加劇，傳統貿易壁壘逐漸轉型為以氣候政策為核心的「綠色貿易壁壘」。其中，歐盟於2023年10月試行的《碳邊境調整機制》（CBAM）最具代表性，旨在對進口的高碳排產品課徵碳成本，促使非歐盟國家加速工業低碳化。此機制不僅重塑國際貿易規則，更可能成為全球「碳關稅」的典範。

綠色貿易壁壘「碳關稅」的誔生

CBAM要求出口至歐盟的特定產品申報生產過程中的碳含量，並依歐盟碳定價購買相應憑證（CBAM certificates）。2023年至2025年為過渡期，期間涵蓋鋼鐵、鋁、水泥、肥料、電力及氫氣等六大產業；2026年正式實施後，進口商須按歐盟排放交易體系 (EU ETS) 的碳價支付費用，以消除歐盟內外企業的碳成本落差。歐盟更計劃於2030年前將管制範圍擴大到化學品、聚合物等產業，進一步強化氣候政策與貿易的連結。

CBAM的碳含量申報包含三大範疇：

1、直接排放：產品製造過程中的廠內溫室氣體排放；

2、間接排放：生產用電產生的碳排放；

3、上游原物料排放：列管產品的原材料及前驅物（如鐵礦砂、鋁土礦）之碳足跡。

進口商需透過CBAM平台提交報告，並以歐盟ETS每週平均碳價購買憑證。此機制迫使出口國必須揭露傳統上被忽略的「隱含碳排放」，否則將面臨競爭力流失的風險。歐盟碳關稅已引發連鎖反應，包括美國、英國等國研擬類似制度，綠色貿易壁壘恐成為未來國際經貿談判的焦點。

香港企業面對碳關稅的直接影響

香港企業面對碳關稅的直接影響主要增加營運成本，特別是長期依靠化石燃料實行運輸或生產的公司將處於更高的支出，主要原因稅收抬高了這些資源的成本。特別是能源生產、製造和運輸等行業易受成本增加影響，絕對不利於競爭力和利潤率。實施碳關稅將造成投資下滑及失業危機，企業考慮遷移到碳關稅較低的國家及將增加的成本轉移到最終消費者，尤為在對價格敏感和競爭激烈的行業。

實施碳關稅亦牽涉到社會公平，碳關稅衍生增加相關的成本應該以比例地考慮低收入家庭。因此，政府解決方式不妨通過推行補貼、重新劃分稅收總額以扶助社會弱者、出資清潔能源相關基礎設施。經過整體考慮社會公平原則，能夠緩解碳關稅對不受重視群體的造成負面影響。

碳關稅對公眾生活的影響

碳關稅的影響不僅限於企業層面，更會滲透到香港市民的日常生活、就業機會和整體經濟環境。作為亞洲貿易樞紐，香港高度依賴進出口貿易，歐盟CBAM等政策一旦全面實施，可能導致進口貨品價格上漲，進而推高本地通脹率。這意味著市民購買智能手機、家居用品或甚至葡萄酒等日常物品時，需多付錢，這種額外負擔或會加劇生活壓力，部分市民可能被迫轉向更廉價但碳足跡更高的替代品，間接阻礙環保意識的普及。

在就業方面，製造業和物流業將首當其衝。香港統計處數據顯示，製造業雖僅佔GDP約1%，但貿易及物流業則為香港四大經濟支柱之一，佔香港GDP的22.5%，其中物流業本身就佔據了6.2%，提供了大量的就業機會，2022年提供了近18萬個職位。若碳關稅導致出口訂單減少，將流失就業機會、加劇失業率，同時增加失業救濟需求或家庭壓力。然而，碳關稅或會為本港帶來環境方面的正面影響。環保署數據顯示，香港人均碳排放達6-7噸/年，遠高於全球平均；若公眾透過綠色消費（如選購低碳產品）參與，則可加速轉型，創造新就業機會，例如再生能源或碳追蹤科技領域。

政府與業界如何應對？

於政府層面，本港已參考國際趨勢，推動本地減碳政策。例如，香港承諾2050年實現碳中和，近期推出「碳中和夥伴計劃」，鼓勵企業進行溫室氣體盤查。而業界方面，企業需主動轉型，如完善溫室氣體盤查，掌握產品碳足跡和供應鏈排放數據，以減少未來稅負風險。對於成本增加和合規挑戰，業界可重組供應鏈，選擇碳足跡低的供應商，或參與國際碳市場，購買碳權抵扣稅費。香港企業亦宜將碳排放數據透明化，共享碳排數據、公開減排目標。

其次，香港企業可以設計及研發低碳產品，從而實現永續發展目標及製定採購策略。再者，香港企業可以考慮成為供應鏈夥伴低碳聯盟成員之一，與供應鏈合作者聯手合作將碳排放指標優化整合到採購標準中並監控績效。此外，香港企業可以參與低碳或永續產業推展計劃。

最後，香港企業可以將績效獎勵制度及低碳轉型行動結合，從而加強員工參與度。而政府與業界的合作亦至關重要，貿發局可舉辦研討會，分享最佳實踐；企業則需投資培訓，培養綠色技能人才。若應對得宜，麥肯錫估計將創造逾2萬個新職位，這不僅能減輕成本壓力，還可定位香港為亞太綠色貿易樞紐。

總結而言，歐盟碳關稅的實施將對香港企業和整體社會帶來一定影響，無論在營運成本、產業結構或市民生活層面都需作出調整。如何平衡經濟發展與環保要求，考驗政府與業界的應對能力。未來，香港必須持續觀察國際政策動向，審慎規劃相關配套，以減少衝擊並維持國際貿易地位。

作者曾善珩、陳凱婷是ValuESG平台創辨人，劉鋭業博士是香港理工大學專業及持續教育學院學生事務總監及高級講師。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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