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田竹棚榮登「世一」 建醮成為「盛事經濟」?
超過25,000支長竹、3,500支大杉,元朗錦田鄉酬恩建醮的竹棚,由十多名師傅花兩個多月時間搭建而成,約五層樓之高,已獲健力士世界紀錄認證為「全球最大臨時竹搭祭壇」。五日六夜的醮期由上星期六(12月13日)開始,今周二至三(16至17日)行香,周四(18日)以火化大士王結束醮會。連日來吸引了不少市民慕名前往,一睹「世一」竹棚。
錦田竹棚成為「打卡」潮流,惟其存在之歷史悠久。長洲太平清醮傳承百多年,大坑舞火龍相傳源自19世紀末瘟疫,而錦田鄉的酬恩建醮卻是追溯至清朝初年的遷界政策。彼時康熙政府為肅清海盜和鄭成功勢力,強制沿海居民內遷50里,不少居民流離失所,甚至頓成下人。兩廣總督周有德和廣東巡撫王來任爭取復界後,返回錦田居住的鄧氏人設壇酬恩,超渡亡魂。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起至今340年,「十年一屆」的酬恩建醮據說在1945年即使經歷戰亂也沒停辦。
錦田酬恩趨盛大 竹棚技藝屬「非遺」
隨着本港都市化、人口流動以至是世俗化,維繫地方宗族本已不易,祭祀禮儀更很可能式微、失傳。但事實反而是,錦田的酬恩建醮愈來愈盛大。例如據一份研究記載,1975年那一屆總開支約21萬元,向鄧氏各人徵收百元,但至40年後(2015年)的那一屆,其費用已高達1,400萬元,並因為祖產租金累積,開支可以全由祖堂負責。其時醮棚三萬多平方呎,但今屆面積已經擴大至逾四萬呎,獲認證為全球最大臨時竹搭祭壇。
錦田建醮規模龐大,一個重要原因在於鄧氏祖堂擁有大量祖產物業,隨着新界土地價值飆升,祖堂租金為儀式提供了可靠的財政支持。新界原居民因享有丁屋、丁權等特權,不時引發爭議和矛盾,然而錦田建醮作為一項原居民主導的活動,卻能吸引非原居民參與。或多或少儀式原本以周王二公書院為核心,重點為行香、啟壇、超渡等科儀,維繫宗族的核心意識形態,但由上一屆想申報健力士,到今屆榮登「世一」,錦田建醮的展示意義亦由內部「自己人」向外擴展,設展覽介紹多種傳統手工藝,如木偶粵劇、竹紮技藝。
最能夠說明的,莫過於錦田建醮作為延續340年的宗族禮儀,雖然歷史比長洲太平清醮、大坑舞火龍等還要悠久,卻不像他們般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甚至連香港非遺項目也不算。然而,錦田建醮所用到的竹棚,卻因為屬於「戲棚搭建技藝」,而被納入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官方資料庫提到,戲棚以竹木臨時搭建,用作上演「神功戲」或作宗教儀式之用,不但可以「隨建隨拆」,非常靈活,而且蘊含力學及人體工學。近日維修竹棚再起討論,也令這次錦田建醮頓成焦點,不惜遠赴錦田「打卡」者眾。
外國領事曾到訪 建醮具文化潛力
事實上,去年電影《破地獄》已令作為香港非遺「傳統喪葬儀式」之一的「破地獄」受到關注。酬恩建醮的祈福、超渡、平安等價值本來已具普世意義,盆菜、老玩具、粵劇表演、華麗花牌等元素又提供了民俗體驗和懷舊情懷,原本封閉的宗族儀式因而足以面向大眾,甚至讓外國人也可以理解。早於1975年那屆,時任新界政務司鍾逸傑已出席啟醮日並致辭,1985年屆港督夫人尤彭麗雯參觀醮場,2015年屆美國、新西蘭、伊朗等駐港總領事也到訪參觀,足以證明建醮作為傳統禮儀,具備文化吸引力。
政府近年積極推廣應「盛事經濟」,錦田酬恩建醮說明了本港本來就具備傳統技藝(如竹棚)和文化歷史(如打醮),堪以在當代社會中轉化為走向公眾的「盛事」。若然簡單如元朗肉餅飯也能吸引市民慕名排隊,香港又怎會缺乏潛力和賣點?問題只在於有沒有政策支持,以及適應時代的轉化和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