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理會的索馬里 由陽光海灘淪為海盜之國 亂世中盼2020真普選

撰文:陳奕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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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爆炸,300人喪命。如果發生在美國或歐洲,相信已成為全世界焦點,不過爆炸出現在索馬里。《紐約客》的一篇文章標題問:「對索馬里的同情心在哪兒?」

陽光與海灘是上天對索馬里的眷戀,曾經為它帶來不少人度假。這個國家位於非洲的最東端,土地向阿拉伯海伸出,海岸線特別長。亦因為形狀是一個銳角,所以有「非洲之角」的別稱。

但正如不少非洲國家一樣,後殖民時代的索馬里跌跌碰碰,巴雷總統(Siad Barre)在位多年,後來以獨裁者的形象被推翻。比不少非洲國家痛苦的是,在後巴雷時代的索馬里一直國不成國,誰在管誰也說不清。北部的索馬里蘭早已自稱獨立,延綿的海岸線在早幾年更加是海盜肆虐。

索馬里的海岸線優美,摩加迪沙也有不少沙灘吸引人。(VCG)

每兩個月一次爆炸的索馬里

曾經,有人挺身而出,想給索馬里帶來平靜安穩,那是一群法官。他們組成的伊斯蘭法庭聯盟(ICU)主張以伊斯蘭教法執法,在首都摩加迪沙北部帶來秩序,得到不少人民支持。但美國的小布殊政府認為法庭聯盟包庇蓋達組織,所以在2006年協助埃塞俄比亞,揮軍摩加迪沙。

結果,大部份人民逃避戰亂,到處流離。法庭聯盟給打散了,當中的強硬勢力卻另組索馬里青年黨,後來更加與極端組織蓋達建立聯繫,互相合作。

雖然美國出兵,非洲聯盟亦成立索馬里行動,但青年黨就是打不死。他們攻擊商場、學校、餐廳等,爆炸一次接一次,幹下多次大案。包括2013年,他們攻下肯尼雅首都內羅畢商場,挾持多名人質,轟動一時。在索馬里,平均一個月發生爆炸兩次。

最近一次就在10月14日,首都摩加迪沙發生一次非常嚴重的爆炸。不但位於市中心,而且兇徒用的是重磅炸藥,爆炸面積有一個球場之大。死亡人數一直上升,超過三百人送命。

10月14日,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發生大爆炸,最少300人送命。(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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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親人 醫生還在救人

《紐約時報》報道,有索馬里人形容這是他們的「九一一事件」,較為溫和的青年黨人抱有惻隱之心,前往捐血救人。摩加迪沙的醫生向組織人權觀察表示,他有19名親人遇害,但仍然要堅守崗位,不休息地搶救生命。

不過有別於平時,向來敢作敢認的青年黨在今次爆炸案後沒有承認責任。正當外界揣測不已之際,索馬里政府在爆炸發生幾天之後公佈,兇徒是一名前軍人。他所住的城鎮在今年八月遭政府軍和特種部隊攻擊,死了最少10名平民,相信為了報復而犯案,狠下心腸在首都下重榜炸彈。

這個公佈,亦符合了巴德爾(Laetitia Bader)接受我們訪問時的分析。巴德爾是人權觀察的索馬里專家,在爆炸案發生後我們聯絡上她。當時不少報道仍然將矛頭直指青年黨,不過巴德爾表示,她未能因而認定是青年黨所為。在訪問之中,我們反而談到了索馬里正在面對的更大困難。

接近赤道的索馬里不時發生旱災,城市區以外的民眾生活特別困苦。(VCG)

部族對部族 中央對地方

在索馬里,青年黨雖然未能控制城市,但在村落以要道,不少都在他們掌控之下,四出招徠支持者。英國華威大學的非洲政治教授安德森(David Anderson)甚至向傳媒表示:「很多人認同,索馬里政府大部份機關都已給青年黨滲透。」不過巴德爾提醒說,在索馬里其實不只青年黨為患,政府軍的駁火亦令到不少平民死亡。

跟很多非洲國家一樣,索馬里傳統上是一個部族社會,主要可以分為達魯德、哈維耶、伊薩克、迪爾、迪吉爾和拉漢文六大部族。在後巴雷年代,六大部族或明或暗一直在角力,令到青年黨可謂漁人得利。

巴德爾向我們說,不論是青年黨、部族或政府,只要他們能夠扮演靠山角色,給平民百姓提供保障,就自然會吸引到索馬里人支持。她相信,除非在中央、邦以至地方層面,政府都能夠索馬里人提供保障,否則很可能都會有人支持武裝份子。

所謂中央與邦,其實是2012年的產物。那時內戰漸息,政治領袖同意通過一部新憲法,國家改行聯邦制,中央政府下放不少權力給五個邦政府。立意或許是好,但現實卻帶來邦與中央的角力,各邦甚至召開聯合會議,想對抗中央政府。巴德爾指出,這幾年來更加有不少部族想爭逐權力。

穆罕默德(右二)在今年二月當選索馬里總統,但他要面對的棘手問題非常之多。(VCG)

治安之差 選總統也要在機場舉行

雖然局勢令人沮喪,但索馬里的政治進程沒有停下步伐。他們原本打算在2016年開放政治選舉,讓全民一人一票選出國家領導人,但後來決定推遲。最新目標在2020年實行「真普選」,為此已經成立獨立選舉委員會,前宗主國英國亦曾召開會議,協助索馬里過渡到正常的政局。

今年二月,索馬里上、下議院的議員齊集首都機場,不是要集體出國之類,而是在舉行選舉。在未有普選之前,國家總統由議員投票產生。但由於治安不好,所以這場「小圈子選舉」在最高戒備的機場舉行,議員一律禁止帶手提電話進場,以免有人想「出術」。

投票結束,由穆罕默德(Mohamed Abdullahi Mohamed)當選總統。這位出身自達魯德部族的新任總統曾經在美國留學,同時擁有美國國籍。不少人對他寄予厚望,一方面要改善與邦政府的關係,另一方面要為2020年一人一票真普選鋪路,不過數到最重要的任務,還是離不開治安問題。

前宗主國英國在2012年、2013年和今年三次召開國際會議,支持索馬里和平進程。英國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在今年三月亦到訪摩加迪沙,與總統穆罕默德會談。(VCG)

外援根治不了索馬里困難

過去十年以來,索馬里的治安都靠外援。非盟索馬里行動派兵2.2萬人,在當地的每年開支數以億美元計算。但非盟部隊的紀錄不算好,時有劣行傳出,例如貪污不堪及性侵犯索馬里女性。

另一個求人不求己的方法是依賴美國。美軍自小布殊年代起一直有人在索馬里,奧巴馬任期尾聲更曾經想重錘出擊,一次過將青年黨永久逐出。而特朗普在今年三月將索馬里升級為「敵人活躍區」,給予前線軍隊更大自由度。但問題是外援方案沒有奏效,青年黨的威脅一直活躍。甚至從摩加迪沙爆炸案可見,可能會激發起當地人不滿甚至行兇。

英國智庫漆咸樓的索利曼(Ahmed Soliman)指出,「索馬里很多地方都生活困苦,青年黨利用了這一點。」所以他認為以武力打擊,不會是解決之道。美國的獨立撰稿人愛潑斯坦(Helen Epstein)更加說得直白,她在《大西洋周刊》發表文章指出,如果美軍試圖在索馬里加大力度,只會令東非人民更加水深火熱。

十年砲火連天,非盟戰略出色,卻沒有為索馬里或周邊國家帶來和平。事實上,只是亂上加亂。
美國獨立撰稿人愛潑斯坦
在首都摩加迪沙,不少民眾慶祝穆罕默德當選新一任總統。但和平之路、青年黨以至政治開放,至今仍然是有待回答的難題。(VCG)

在這個人口1000多萬的非洲之角,差不多200萬人在逃避戰火。雖然首都和城市區漸見發展,但村落卻是另一回事。人權觀察的巴德爾說,她認識許多索馬里的年輕人,他們一腔熱誠以記者為己任,要為國家帶來改變。總統穆罕默德會令他們失望嗎?

(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