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盂蘭鬼節】客人稱曾遊陰間　紙紮舖「歷」盡生死：已麻木

農曆七月鬼門關大開，於恆安邨經營30年的廣興紙號擠滿客人。老闆娘黃太自6歲就在家族紙紮店工作，大半生的手裏都在摺淡黃的紙錢，耳亦聽過無數客人的先人報夢「冇衫著」、陰間約會要求冥婚，甚至有客人稱來回地獄折返人間，描繪陰曹地府一景一物。生意變成信仰，「你唔信，係做唔到呢行。」雖然真偽無從稽考，亦不妨一窺紙紮店老闆娘眼中的靈異世界。
攝影：顏寧

教徒質疑燒衣　先人「現身」：我冇衫著

今年60歲的黃太，與黃生一起經營位於恆安街市的廣興紙號，售賣各式各樣的祭祀用品。自小入行，10歲時看過半透明的「人影」查看睡房裏的人，「他」用力壓實她手臂，加以從小到大聽過客人的靈異經歷，她說：「因為真係聽好多，耐唔耐就聽啲好真實嘅嘢。我哋自己親身都經歷過，都係信嘅。」即便如此，她說她膽小，聽到恐怖的鬼故事也會害怕。

訪問這天正好是農曆7月14日，很多街坊特地前來買金銀衣紙「燒街衣」。小小的店舖內有5、6名員工，10個客人足以讓他們忙得不可開交。因為，燒衣也有一門學問，客人未必完全清楚該選購甚麼，店員如中醫執藥要逐一為他們點算之餘，還要說明燒衣的程序和做法：客人要先燒「觀音衣」，請觀音來維持現場鬼魂的秩序；然後，客人應先燒給自己的祖先、父母，再燒給街上的無主孤魂。

趁著一刻空閒，幾個員工把握時間準備「燒街衣」的祭品，逐份包裝。記者問黃太「燒街衣」有何禁忌，她劈頭就說：「唔好亂講嘢。譬如有啲人入到嚟，一路買一路又話唔信，又話呃神騙鬼。你不如唔好拜，收你衣紙嗰啲都唔敢收。」

曾經，有位信奉基督教的女客人，丈夫離世後不打算燒衣，但在長輩親戚的勸喻下，她還是不情願地選購衣紙，勉強完成祭祀：「佢一路買一路鬧，話係呃神騙鬼。」翌日黎明時分，她驚「見」丈夫坐在床邊，跟她說：「我冇衫著、冇錢使啊。」嚇得她翌日趕赴黃太的店：「我哋都未開門，佢就喺門口等買嘢。」

先夫報夢收到西裝　

黃太說，經常有客人稱先人報夢，說需要添置甚麼云云，孰真孰假，難以斷定，但當中有些教人嘖嘖稱奇的故事，就如一位光顧多年的老婦人。

有天，其媳婦燒了一套西裝給已仙遊的老爺，未及向婦人提起。後來，老爺「報夢」給婦人，說他已收到西裝。翌日，婦人向媳婦提起此事，「老爺著到套西裝好靚」，還描述西裝的款式、顏色，媳婦才驚奇道：「我真係燒咗件咁嘅衫比佢。」

兒子迎娶「地下情人」

近年新潮的紙紮如那些報夢的故事，令人驚嘆，除了衣物、電子產品、 陰間紙錢，還有「地下情人」。黃太有一位客人就曾為逝世多年的舅父舉辦冥婚儀式。

某夜，舅父報夢給母親，說希望迎娶一位陰間認識的女子，將女子的名字和地址告訴母親，讓在生的親人代他向女家家人提親。後來，母親前去該地址拜會，果然真有其人，而且女子的家人同樣收到女兒的報夢。如其所願，兩家還認真地過大禮，有真金嫁妝，亦有溪錢、陰司紙，兩家人由互不相識結成親家。「婚後」，兒子向母親報夢，「笑一笑」，就沒有再出現過在夢中了。

陰間三天遊、生病不求醫
  
在旁的伙記，搭訕道：「我哋有時好似心理醫生。」間或會有客人生病不求「醫」，竟跑到廣興來，「例如有個阿姐瞓唔著、食唔落，就嚟問你，唔知係咪撞鬼。」黃太如中醫執「平安藥」，「其實我哋都係執好少嘢嘅啫，拜一拜佢又覺得舒服啲無咩嘢啦。」她說，成人有機會是因心理作用而覺得兩者有關，但也有些例子教她不得不相信：「客人個孫唔舒服，睇極醫生都唔好，拜咗真係好返，你唔好話信定唔信啦，或者心理上亦都唔定，但係細佬冇理由係心理作用㗎嘛。」這是「查日腳」的民間智慧。

客人中最離奇的故事，是客人自稱曾到陰間三日遊，那裡有各式各樣的貨品，也有高樓大廈、馬路。說穿了，人相信陰間，是怕分離。在生的人能藉燒衣將用品送給先人，生死似不是永訣，黃太說燒衣也是燒去在世人的悲。

熟客離世：對死亡沒有恐懼

做紙紮生意，聽的都是死亡別離。「我哋都係已經麻木咗，對死亡無咩恐懼。」黃太自言能接受死亡，親友離世也能平復心情，因為相信他們能「生活」得很好。加上，廣興紙號自恆安邨開邨至今三十多年，看著熟客逐一離世，他們早已習慣：「你睇住啲客越見越少，一嚟買白蠟燭就知道又走咗，見住無幾耐又走一個。」

至於死後的世界是怎樣的，會否真如客人所述，黃太說沒有多想，「隨緣啦。離開咗之後，佢（上天）話要你去邊，你咪去邊，都無咩所謂。大家都唔知道，係咪先。你話上天國、落地獄，自己在生心安理得，冇做啲傷天害理嘅事就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