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的故事.一】81歲老師傅話當年 放假着老西行豪宅區追女仔

撰文:林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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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意思,我只係一個平凡人」,一頭白髮的邱復興微彎著腰坐在沙發上,似乎有點尷尬,自己沒能說出什麼驚心動魄的故事。
81歲了,他還是捏著針,一高一低地把線拉好,這件事他做了61年。他是一個西裝師傅,專門為人度身訂造西裝。

邱師傅(右)生於1936年,童年與媽媽(左)在搬家中度過,10歲後才在香港長住。 (受訪者提供)

10歲:跟著租客偷師 為孤兒院車衫

邱師傅出世剛1年,就遇上日軍侵華,所以九歲前的童年因戰亂一直都在搬家中度過,直至10歲回香港,生活才多了一點趣味。他住在北角健康村10年,對街有一間孤兒院,家中租客鄭師傅經常到孤兒院教小孩車衣,他又跟着一起看。

一幅白布,轉到鄭師傅手上,就能穿上身。「我記得有一次孤兒院古裝籌款,佢地買唔起絲綢,就攞啲白布,自己造衫,再喺上面畫啲花紋」,就算布料不貴重,手藝好,衣服依然美麗。也許就是這個原因,邱復興從不追求名牌,只鍾情度身訂造的西裝,但求合身、「啱心水」。

邱師傅今年81歲了,依然覺得當年的租客鄭師傅「好犀利」。(潘思穎攝)

20歲:從愛上衣車開始 入行學車褲

在邱復興眼中,這個租客「好犀利」。三扒兩撥,眼前的腳踏衣車就分成幾塊,再過一陣,衣車又回復原狀,能踩又能「車」。「嗰時冇咩人識整車,拆唔難,但仲要識安番佢」,邱復興十多歲就看到這項絕技,一見難忘。16歲小學畢業升不上中學,爸爸叫他學門手藝,就很自然到車衣舖學起車衣。   

學了2年,老闆轉行,有上海人介紹他入行到工場做西裝,那年他只有20歲。新老闆看中他會「車衣」,開工不久,就讓他「車褲」。雖然車褲的工序比上衣簡單,不用做衣袖、領位,但他都耐心地一步步學,「唔會一下就比你車曬成條褲,今日學袋,明日學上褲頭」。

做學徒時,朝早9時許開工,晚上有時候11時才離開,他都不覺得辛苦,「自己有興趣,入咗嚟就專心學……見過不如做過,做過不如再做過,做人都係咁。」車褲的技術成熟了,師傅又教他車衫、度身,直至一個人能夠做好一套西裝。當年的他,最快一日半就做好一套西裝。

有一技傍身,總有好處,至少可以做一套西裝給自己。「嗰時著西裝好斯文,依家就話老套啫。」,雖然不是達官顯貴,但著起一套合身的西裝,邱師傅的確活像富家公子。不用趕工的時候,邱師傅總會與幾個師兄弟穿起西裝,在九龍塘這些高級住宅區閒逛,「追女仔呀嘛」,邱師傅笑笑口地說。那個年頭,西裝師傅追女仔原來有優勢。

邱師傅穿著第一件為自己造的西裝在九龍塘拍照,看起來很像富家公子。(受訪者提供)
邱師傅和邱太太外出時,偶爾都會穿起西裝。(受訪者提供)

25歲:穿自己造的西裝 出席自己的婚禮

邱師傅並沒在街上遇見他的「真命天女」,反而是經朋友介紹,認識了一個住在柴灣的女孩,她就是後來的邱太太。邱師傅認識太太時,已搬到柴灣的石屋居住,兩人都住柴灣的「長命斜」(柴灣道),一個住東面,一個住西面。當時柴灣道還沒建成,兩人中間剛好隔住一座山,但依然無阻他們談戀愛。邱師傅還記得穿過黃色西裝與邱太太拍拖,但今年78歲的邱太太卻笑說「我唔記得咗啦」。

拍拖時不是經常穿西裝,但有一個場合,一定跑不掉。「嗰時剛學師冇耐,經濟都唔係幾好,20歲出來做嘢,我哋25歲就結婚」「我哋擺咗兩次酒,一次在尖沙咀,一次在香港,造西裝啲師兄弟都喺尖沙咀,所以喺尖沙咀上海麵舖擺」,邱師傅說男女家分開擺酒,請的客人較少,場地小,可以省錢,不是特別鋪張,但相中人都笑得開懷。邱師傅穿著自己造的西裝,成為自己婚禮的男主角。

邱師傅和邱太太1961年拍的結婚照,邱師傅身上的西裝就是他自己一手造的。(受訪者提供)
邱師傅和太太擺了兩次酒席,男女家分開較省錢。(受訪者提供)

二十五歲前,西裝是邱師傅的美好回憶,穿著它追女仔、行婚禮。但結婚成家後,有了孩子,多了負擔,他又會如何看這件照顧一家衣食的西裝呢?

下集:【西裝的故事.三】81歲老師傅縫西裝縫到寫詩 當年轉行要行賄

一套老西如何才為之啱身,請看:【西裝的故事.二】可靠過林作 師傅教路老西點為之岩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