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的故事.四】老師傅65歲執教鞭 80歲出書教造西裝

撰文:林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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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輕狂,年輕時喜歡的人、事、物,長大了感覺都可能不一樣。
有時候還未想清楚,人生已經開跑,他跑了81年,超過60年都在捏針、縫衣、量身,他是一個西裝師傅,專門為人度身訂造西裝。曾經想過放手卻又迫不得已繼續,現在可以「嘆世界」,他又選擇開班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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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集提到邱師傅離開深圳工廠後,59歲時與太太移民加拿大與女兒團聚。但到了加拿大後,邱師傅並沒乖乖退休,反而到當地的西裝店繼續造西裝。「我得閒,冇咩地方去,又唔係成日出去玩,有得做咪再做囉」,他在加拿大住的地區,度手訂造的西裝店不夠10間,舖頭缺人手,需要幫忙,他就繼續工作。

邱師傅移民加拿大後,在當地西裝店造西裝,有時還要改衫、洗衫。(潘思穎攝)

早在移民加拿大前,邱師傅已決定不會在家退休等日子過,「退休嗰時都唔係有好多錢,所以我都打算去賺錢。」除了賺兩個錢,邱師傅還是為自己健康著想,「幾個朋友一停落唔做嘢,就一個個咁病。」年過60,邱師傅與這套與自己一生結上不解之緣的西裝,依然說不了再見。

64歲:回港為執教鞭 年過半百上課學剪片 

邱師傅與太太在加拿大只生活了5年。兩人不諳英文,加上還有5個子女在香港生活,所以兩人2001年已回到香港,那年邱師傅64歲。令邱師傅留戀的,除了熟悉的環境,還有在深圳教學的時光,「返黎更想教人,學生對我都好尊敬。」

為了做個好老師,他回港到工聯會修讀西裝課程,學習如何教人造西裝,「有個行家老友喺工聯會教,我就去上堂跟著學,學下點教、教的經驗同方法。」老友1年後退休,就請了邱師傅接棒。

為了教好書,邱師傅年過60歲開始學電腦、剪片。(潘思穎攝)

科技發展得快,邱師傅都不甘後人,為了教好書,當時已年過60歲的邱師傅還學習如何用電腦、做簡報(PowerPoint)。「我以前仲識剪片,但現在都唔記得咗啦」,以前他曾為工聯會剪輯西裝教學影片。邱師傅覺得「學到嘢」,前年還到芬蘭參與世界洋服商年會,考察世界各地的西裝設計。

78歲:一星期7日 4日教書3日休

年過80歲,邱師傅仍能徒手縫出一條直線。(林𡝴雯攝)

要老人家穿線似乎是難為人,但邱師傅要求自己每一針、每一線都穿得好,「自己做得咁褦襶(音呢啡,意指隨便),點教人?」,他對自己的要求高,也要求學生做好每一步。坊間購買的西裝成衣為了省減材料和工序,內襯只會用上「黏樸」來保持西裝堅挺,用一種有膠的針織布,將其壓在衫料上,取代針線縫合。

跟邱師傅學生不可以偷懶,必須用「全毛樸」造西裝。(潘思穎攝)

邱師傅後來還到職訓局當助教,慢慢地,成為愈來愈多人的老師,學生過百,可以說是桃林滿門。年紀大並沒成為他教書的障礙,退了休沒被工作「綁死」,反而有不少有心學生請他私下開班授徒,實行小班教學,2至4人最常見。一星期7日,邱師傅有4日都在教造西裝,兩日分別到工聯會和職訓局上課,兩日私人開班授徒。

造西裝是一門手藝,熟能生巧,正如邱師傅所說「做過不如再做過」。但學生在職訓局完成一學期西裝課後就不能繼續練習,「無延續落去,屋企又冇衣車,冇地方比佢地練習,最慘啲學生比左錢但學唔識。」所以只要如果有地方和學生願意學,他都願意抽空私人教他們,只希望學生真正學有所成。一星期教4日,他並不覺得辛苦,「一個人退休,都要保持未退休、工作心態,唔可以停落黎。」

80歲:把半生經驗寫成書 「最好唔好入呢行」?

邱師傅80歲出書教造西裝,還設計了一把方便畫西裝布樣的剪運尺。(林𡝴雯攝)

去年年初,邱師傅還把自己畢生造西裝的經驗寫成書,名為《沒有遺忘的工藝―手作西裝論述》,「上堂教書都要有本書教,我咪試下寫……我畫畫唔叻,死板板,淨係啲圖都畫左三個月。」80歲出書,邱師傅是其中一位。

年輕時不少人都向前衝,老了才有機會回頭望。邱師傅回頭望20歲的自己,「最好唔好入唔呢行,阿爸嗰時話學門手藝唔洗憂,但依家唔係學咗一門手藝就得,可能會衰落、要轉行。如何佢嗰時係叫我去做生意、揾錢,我條路會好唔同」,但他又輕輕加一句,「但嗰時自己冇咩學識、冇咩選擇」。

如果20歲的邱師傅是做生意或開西裝店,或許他會賺多點錢,但笑容會不會又比現在少呢?「人生有名有利有咩用,都享受唔到,生活過得去,過得開心、有朋友咪得囉。呢排特別開心,班學生拉我去飲茶……3年前教過嘅學生,最近又發訊息問我條褲點改」,他笑著「數白欖」。

邱師傅想起學生,笑說最近過得特別開心。(潘思穎攝)

活了81年,造了西裝一個甲子,怎會沒遺憾。但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又覺得無憾了。

邱師傅與西裝結緣半個世紀後,他有什麼獨門秘方教學生呢?學生又如何看這位「老師」呢?

下集待續:【西裝的故事.五】當81歲老師傅遇上最差的學生:點解教極都唔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