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局】香港成濫用抗生素之都 只因香港人「得閒死唔得閒病」

撰文:凌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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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星期是世界衛生組織(WHO)的世界提高抗生素認識週,透過全球性宣傳活動講解濫用抗生素的禍害,而香港政府將會向私家醫生發出新的抗生素使用指引,旨在減少不必要處方抗生素,從而防範耐藥性惡菌肆虐。
港大微生物學講座教授袁國勇早前表示,香港濫用抗生素的情況「不理想」。但又有幾多人想過,為何香港會變成濫用抗生素之都,難道香港人特別「犯賤」,刻意濫藥,還是另有苦衷?

濫用抗生素愈容易產生能抵抗抗生素的「超級細菌」,當抗生素再對細菌無效時,當感染人類而人體免疫力無法消滅細菌,後果將非常嚴重。(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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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藥性惡菌肆虐 濫用抗生素惹禍

由於濫用抗生素令耐藥性惡菌肆虐,已經變成了全球公共衛生危機,世衛在2015年啟動了一項全球行動計劃,旨在應對耐藥性惡菌問題,而本月13日至19日,正是世衛的世界提高抗生素認識週。為了配合世衛的工作,港府將修訂抗生素用藥指引,為醫護人員特別是私家醫生,提供應對不同感染的最新臨床指引,目的是減少濫用抗生素。

身兼抗菌素耐藥性專家委員會主席的袁國勇指,公立醫院感染金黃葡萄球菌的病人中,約五成屬耐藥性惡菌,是一些發達國家如美國的5倍;社區中常見的紅黴素抗性肺炎鏈球菌,有近80%人出現抗藥性,遠高於美國的5%。而造成抗藥性惡菌肆虐的主因之一,是香港濫用抗生素的問題嚴重,據衛生署的調查指,近7成私家醫生有經常處方抗生素的習慣、三分之一受訪病人在之過去12個月內曾服用抗生素,更有2.3%受訪者沒有經醫生處方,自行到藥房購買抗生素服用。

到醫院覆診流程繁複,長者未能應付,陪診服務應運而生。(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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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仔「充分休息」談何容易

但對於這個情況,有一個關鍵要素卻被忽略,就是為何香港會濫用抗生素成風?抗生素並非精神科藥物,服用後不會產生「飄飄然」的幻覺,有時服用抗生素更會產生噁心、腸胃不適、口腔潰瘍等令人煩驗的副作用,為甚麼香港人仍然會濫用抗生素?

對於這個問題,其實港府已經有答案,只是沒有拿出相應的解決方案。據衛生防護中心的小冊子表示,若市民患上「傷風感冒」,即扁桃腺炎、急性鼻竇炎、急性支氣管炎等等,均不應要求醫生處方抗生素或自行使用抗生素,而要充分休息及多喝水。

袁國勇(左一)指,當局除推出抗生素用藥指引外,亦須配合審計及回饋,才能有效控制用量。(余俊亮攝/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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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定有薪病假條件苛刻 帶病上班普遍

而問題正正在於,在香港的現實生活環境之中,「充分休息」對不少打工仔來說,卻是一個近乎「何不食肉糜」的呼籲。因為眾所周知,香港僱員的工時是全球最長,每星期超過50小時,平日的休息時間已經相當不足,加上日常工作壓力沉重,不少打工仔都不敢輕言請病假,否則工作量只會不斷累積,因此每當患上如「傷風感冒」的小病,便務求吃「特效藥」盡快痊癒,而不少醫生亦只得應病人實際需要,處方藥力較強的廣譜抗生素盡快「炸」死病菌,否則往往會被病人視作故意拖症。

這個惡性循環,對基層打工仔的影響特別大,因為除了個別公司設有有薪病假的福利之外,不少公司,特別是對於欠缺議價能力的基層打工仔,很多時都只按勞工法例最低標準處理,即是四天以上的病假才可取得五分之四的薪金,如果患上「傷風感冒」要放一、兩日病假,打工仔只得自行用年假消化,又或者放無薪假,變成手停口停。

細菌出現抗藥性,醫學界憂抗生素失效。(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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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近七成打工仔帶病返工

更甚者,部分公司會設有所謂的「勤工獎」制度,如果僱員請病假,就會得不到該月的勤工獎,變相被扣人工,故不少打工仔就算患病亦只好「頂硬上」,並尋求強效的抗生素盡快治好疾病。實際上難以做到一些專家所建議般,在首次看醫生之後先行休息,過三、五天後再覆診,才決定是否處方抗生素。

去年有調查便指,近七成曾患病的打工仔曾經帶病上班,在在反映,在這種超長工時、對基層尤其苛刻的現實職場生態之下,濫用抗生素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普羅大眾未必不明白濫用抗生素的害處,但如專家所指,生病之後要多休息、花時間觀察、謹慎用藥,這些建議在香港的實際環境中卻顯得相當「離地」,因為打工仔不是想濫藥,而是工作「得閒死唔得閒病」,在生病時只得服用抗生素,根本是一個別無其他選擇的壞選項。

可惜的是,今屆政府對於勞工問題,往往是從經濟效益、商界利益着眼,忽略了勞工政策的根本,是必須從社會整體利益作考量、為市民大眾創造人性化的合理工作環境,畢竟人只是一副血肉之驅,不是打工機器。當打工仔被逼得要靠「啪」抗生素死頂,造成難以解決的濫藥問題,這就不只是公共衛生政策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