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正在「讓中國再次偉大」?
熟悉中國輿論場的人應該都知道,特朗普在中國網絡中有一個代稱——川建國,意思是特朗普帶領下的美國並不會再次偉大,反而因其反其道行之的做法讓北京撿到槍,進而讓中國再次偉大。
特朗普開啟第二任期後的系列做法,似乎正在驗證這一點。首先是特朗普延續第一任期時的「退群」做法。正式就職以來,美國已先後退出世界衛生組織(WHO)、巴黎協定、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在第一任期,特朗普批評WHO在新冠疫情中「偏袒中國」故宣佈退出,拜登上台後撤銷了這一決定。退出巴黎氣候協定則是認為該協定對美國經濟不利,損害就業,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則是認為該理事會對以色列存在偏見,且未能有效解決全球人權問題。
特朗普第二任期一開始的退群速度顯然超過了第一任期,但從第一任期的退群廣度來看,這僅僅只是開始。據不完全統計,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先後退出了至少八個國際組織和協議,除前文提到的WHO、巴黎協定和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外,還有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伊朗核協議(JCPOA)、中程導彈條約(INF)以及開放天空條約。
特朗普退群高舉的自然是「美國優先」的大旗,但基於此消彼長的規律,當世界頭號強國紛紛退群,作為世界第二大國的中國自然會填補其空白,且中國也深諳此道。比如特朗普在2020年停止向WHO提供資金時,中國承諾提供額外資金。這與習近平上台後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契合,也是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全球文明倡議的具體落實。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中國對美國為首的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不滿意,對美國企圖用「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取代和顛覆公認的以國際法為基礎的國際秩序不滿意,所以雖然中國口口聲聲說中國永遠不稱霸、不擴張、不謀求勢力範圍,但並不代表中國不會主動作為,至少中國已經就全球治理變革和建設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其次是特朗普對他國領土的覬覦和輕佻表態,以及在世界範圍內掀起的無差別關稅貿易戰。繼特朗普威脅要奪取巴拿馬運河和格陵蘭島,以及將加拿大吞併為美國第51州之後,最近特朗普針對加沙表態稱美國將接管加沙地帶,並重新開發該地區,且不排除向該地派遣美軍。至於關稅戰,除了意料之中的中國外,特朗普也沒有放過其他國家甚至是他的盟國,比如墨西哥和加拿大,雖然在外交斡旋之後得以延緩,但大方向並不會變。
在特朗普第一次發出要奪取巴拿馬運河和格陵蘭島時,就有輿論認為這是在給北京解決台灣問題遞槍。比如曾三次獲得普利策獎的托馬斯·L·弗里德曼(Thomas L. Friedman)在一篇專欄文章中就說,如果美國總統能夠決定要奪取格陵蘭島,並明確拒絕排除使用武力的可能性,那麼這就像是給中國奪取台灣的一張巨大的許可證。弗里德曼還說,一些人可能認為特朗普關於佔領格陵蘭島和巴拿馬運河的言論只是一個滿嘴跑火車、喜歡出風頭的領導人的玩笑。這可不是玩笑。這是製造混亂的處方。它們造成的損害已經超出了人們的想象。如果特朗普堅持這些言論,我們和我們在「二戰」後建立的世界秩序將完全淪為笑柄。
至於關稅貿易戰,習近平在1月17日與特朗普的通話中提到中美經貿關係時說「互利共贏,對抗衝突不應是我們的選擇」,但從現實情況來看,中美貿易戰2.0的開局顯然已經是對抗衝突,更別說互利共贏了。在美國對中國額外加徵10%的關稅落地後,中國也在2月4日宣佈一系列反制措施,包括從2月10日,對部分美國輸華產品加徵10%至15%的關稅,同時對應用於國防、清潔能源等行業的五種金屬礦物實施出口管制,以及以反壟斷為由對美國科技巨頭谷歌立案調查;以違反正常的市場交易原則為由,把旗下有Calvin Klein、Tommy Hilfiger等品牌的美國PVH集團,以及全球基因測序巨頭因美納(Illumina)公司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
現代中國歷史學家、首爾延世大學教授約翰·德魯裏(John Delury)在接受BBC採訪時說,「(特朗普)對主要貿易伙伴徵收關稅和凍結外國援助向『全球南方』和經合組織發出了一個訊息,即美國對國際夥伴關係和合作不感興趣。」「隨着美國從世界上撤退,習主席一貫的『雙贏』全球化訊息具有了全新的意義。」
新加坡知名戰略學家馬凱碩(Kishore Mahbubani)4日參加由《外交政策》舉辦的線上論壇時說,特朗普的交易性為中方提供了機會,目前來看至少帶來了兩個好處:第一,特朗普在玩短期遊戲,而中國更了解多極多元世界的出現。中國玩的是2050年遊戲而不是2025年。他們是在跑馬拉松而不是像特朗普在短跑,從長遠看跑馬拉松的會獲勝。中國人會覺得時間在他們一邊。第二,特朗普快速疏遠了許多國家,尤其是朋友。「如果中國人謹慎低調地行事,特朗普將是給中國的一份大禮。」馬凱碩說。
面對已經風高浪急的中美關係,以及隨時可能掀起驚濤駭浪的國際局勢,中國要想始終保持謹慎低調似乎並不容易,但中國只要延續自改革開放以來形成的基本共識不動搖,改革不停頓,開放不止步,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一心一意謀發展,任爾東西南北風,中國自然會再次偉大。就像時任國務院總理朱鎔基2002年在特區政府歡迎晚宴的講話中說的,「香港克服當前困難的力量和辦法,就存在於香港的體制之中。」同樣地,讓中國再次偉大的力量和辦法,在內不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