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言率團訪陸只為暖場? 國民黨應懷大志

撰文:陳鄭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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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數日的眾說紛紜,刻正在中國大陸進行訪問的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8月25日晚間與海協會會長張志軍餐敘,雙方各自針對月初解放軍「圍台」軍演提出關切,夏立言直陳台灣民眾對軍演不滿及憂慮,張志軍則重申解放軍演是打擊台獨與外來干涉的「正義之舉」。在台海軍事狀態一度瀕危後,雖國共牽起「舊識」相見,此情此景難能可貴,但在兩岸關係深凍有礙、結構疑難未解下,「張夏餐會」縱然成局,卻也不免被貼上貌合神離標籤。

從鄭重否定到願努力

整理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此次率團訪陸,在10天隔離期滿後,終於8月21日出關、展開拜會台商行程。對於各界關注夏立言會否安排拜會大陸國台辦劉結一,夏立言在陸先是回應「客隨主便」,國台辦22日則回應稱,「國民黨副主席率團來訪,中央台辦、有關方面和地方同訪問團交流交往,理所應當,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似有為國共兩黨開啟接觸預做暖場之意。

然而,針對原先外傳夏立言可能於8月26日會見國台辦主任劉結一,國民黨主席朱立倫24日方對外嚴正否認,並篤定強調「沒有要跟劉結一見面」;國民黨第一副主席、現任嘉義市長黃敏惠也以「(夏立言)出訪的時機不對,所以任何的接觸對話都不適宜」為由,企圖為國民黨卸下一身紅裝。

孰料也就在朱立倫斷言夏立言不會劉結一的當晚,國民黨突然對外宣佈「張夏餐會」在即,雖「換湯不換藥」,但綜觀這場國共再相遇,映照兩岸時局,於彼於此,皆奈何時不我與。

首先,在台海軍情緊張之際,夏立言代表國民黨以關懷台商之名訪陸,在台灣內部掀起相當多的反對意見,不只民進黨政府着意提醒「避免落入中共統戰、和『以武促統』迫談」的陷阱,就連在國民黨內,對於肩負重搭國共交往復健任務的夏立言,藍營自家人也多不見善待,國民黨籍新北市長侯友宜、台中市長盧秀燕不約而同認為黨中央應慎思、否則徒增困擾,國民黨台北市長參選人蔣萬安則加碼呼籲,要求人在大陸的夏立言應清楚向北京表達反軍演的立場。

直到「張夏餐會」後,朱立倫才在會見美國史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學者訪團時表態,稱與對岸溝通協商或許難度相對高,但國民黨願意努力去做,就能為台灣爭取更多解決國內問題的時間。儘管同黨內部意見雜沓,但朱立倫終定調國民黨有責緩台海軍危之難,依舊值得各界予以肯定。

2022年適逢兩岸達成「九二共識」30週年,大陸海協會會長張志軍3月對外表示,無論台海局勢如何變遷,「九二共識」都沒有、也不可能過時或翻篇。(視覺中國)

國共「情懷」難追

然而,儘管朱立倫定調重啟國共溝通努力方向,但現實不容國民黨人樂觀複製。一如朱立倫所言,「與對岸溝通協商難度相對高」的事實,「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細究夏立言餐會所言幾點,除了傳達台灣民眾對於大陸軍方在台灣周邊海域連日軍演的不滿與憂慮外,夏立言另就台灣農產品檢驗檢疫問題、大陸暫停輸入若干台灣產品、ECFA早收清單可能遭取消的傳言等提出關切,並且建議兩岸應儘速溝通以恢復兩岸民間正常交流。

「兩岸僵局短期內難以解決,但目前比較重要的,是要儘量避免兩岸的政治對立波及經貿和社會領域,同時也應要讓兩岸過去簽署多項協議的機制和精神能夠繼續運作與落實,來保障兩岸的經貿合作交流能夠持續正向發展。」
夏立言

總結夏立言從兩岸當緩解軍事緊張談到經貿深化,等同訴求和平且交流的兩岸關係依舊。縱然物換星移,此刻的國民黨或還懷抱2005年的彼時記憶,徐圖再展。時間重回陳水扁執政期間,民進黨無力經營兩岸關係,致台灣社會猜忌與憂慮,終於2005年連戰破冰大陸訪問,開啟兩岸新篇有成。當年「胡連會」創造歷史性接觸固然不易,但今天國民黨若想要「舊瓶裝舊酒」便複製2005年經驗,當真更加不易。

2005年4月29日,時任中共總書記胡錦濤與中國國民黨主席連戰在北京舉行會談,這是60年來國共兩黨最高領導人首次會談。(VCG)

原因無他,今時今刻的兩岸關係現狀,已非國民黨繼續以「和平」與「交流」為口號目標便足以打動與推動。國際地緣政治變動、大陸對台底氣更足都是構成國民黨兩岸政策日趨弱勢,必要提出更有力願景目標才能更上層樓的成因。張志軍重申大陸官方旨在打擊台獨、外來干涉的說法,雖不及於國民黨,但國共交往的內涵今非昔比,已非初識階段,相對北京對台作為業從「理所應當」走向「為所當為」,國民黨依舊止步於兩岸社會經濟融合便好,缺乏意願也難以引領台灣政治議題進入兩岸政治深水區進一步討論。差之千里後,國共見面依舊,惟交往層級與規模日淺,今夏立言以國民黨副主席身份,見到的對象「僅是」海協會會長張志軍,北京給予的「不相稱」對待,足見善意猶存,卻非往日情懷可及。

國民黨自失重心

前國民黨副秘書長、高雄市長參選人柯志恩對於外界質疑,何以「張夏餐會」後,台灣依舊得面對解放軍再次軍演的威脅,答稱「雖國民黨只是在野黨,充分表達台灣人感受,至於對方是否接受,並非能控制的事」。確實國民黨在野,但2005年的國民黨也曾為自己示範過一次「在野有能」的價值根柢,成事在人,國民黨人不應自貶身價,同時也不應將所有難事歸咎國際局勢不好,以及北京壓力漸深身上。

台海軍演:2022年8月4日,央視發布4日舉行軍演、發射導彈的畫面(CCTV via AP)

諸如近年的國民黨內三天兩頭便要就驗明「九二共識」正身,雖黨中央矢志不渝,但黨眾紛告質疑,早已挫傷國民黨的兩岸政治信譽,令國民黨時而蒙上「獨台」之名。尤其,在解析中共政治發展與對台政策方面,國民黨內也不乏認為北京對台逕行統一趨勢已定,未來台灣由民進黨還是國民黨執政已無差別的理解,面對北京的統一壓境,國民黨內部菁英已然缺乏交往自信,在自視身價不再的情況下,朱立倫的「願努力」,哪怕不談兩岸,單單在國共關係內部即已失去重心。

是以,蔡英文搞砸兩岸關係多年,確實提供國民黨一如2005年所處的情狀,得以展露兩岸關係有能的一面,但事在人為,國民黨可以懷憂,但不容喪志,繼「九二共識」可以懷疑後,國民黨內部接續莽撞地將北京對台政策一鍋端,自棄國民黨他日執政也不過是「類民進黨政府」爾爾,若胸無大志,朱立倫又何必奢言要為兩岸關係盡一份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