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四年來戰敗的四場「戰爭」之移民戰

承接前文，本文為「特朗普的四場戰爭」系列的第四篇，也即他戰敗的第四場「戰爭」：移民政策。

特朗普的移民政策，可以稱其是對移民勞工的「邊境戰爭」。很多人認為移民政策是一個政治取向的問題，不僅僅如此，正如Google所言「美國的持續成功取決於公司能否獲得來自世界各地的最佳人才。尤其是現在，我們需要這些人才來幫助促進美國的經濟復甦」。然而，特朗普向美國這一個人群發動了一場「戰爭」。

自特朗普上台執政以來，美國移民政策一直逐步縮緊。特別是2019年，頻繁變動的各類留學、移民和工簽新規，使美國移民、留學生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就在2020年，新冠疫情已經直接衝擊到矽谷科技公司招聘凍結、裁員的時刻，噩耗再次傳來。特朗普4月曾突然在推特上宣稱，為了抗擊疫情，保護美國就業，他將會簽署一份新的總統令，暫停一切移民進入美國的事務——「鑑於『隱形敵人』的進犯，以及保護偉大美國公民就業的需要，我將會簽署一條總統令，暫時停止前往美國的移民事務！」

特朗普邏輯非常簡單——禁入以保本國就業。然而，特朗普完全忽略了美國多年以來產業結構以及勞動力市場的變化。

特朗普自當選以來，一直以「讓美國再次偉大」為主要政策口號，大打製造業牌，不斷對外挑起貿易爭端，迎合美國藍領階層對美國製造業外流，以及美國勞動力和資本收入分化不斷增大的不滿。特朗普的口號代表了美國精英中一個有代表性的觀點，即中下層就業機會的喪失與中國製造業的崛起緊密相關，而且德國、日本、墨西哥等對美國有大量貿易順差的國家都在其針對範圍內。雇美國人，用美國貨也讓特朗普贏得了中西部鐵鏽帶的大量搖擺州選票。看上去，都是那麼的正確。

但事實上，重振製造業不是特朗普的口號。奧巴馬在金融危機之後推行「再工業化」政策，大力強調製造業的重要性，並在2009年12月公佈《重振美國製造業框架》。然而兩任總統的努力，十年時間過去，美國製造業沒有出現期望的繁榮，製造業新增就業人數同服務業比相形見絀，美國經濟脫實向虛的腳步並未停止。

其實，不論是去年大熱的紀錄片《美國工廠》，還是美國CBS的紀錄片《美國：製造希望》，都是美國製造業危機的一個縮影，不斷曝光的美國製造業問題，美國工業的空心化，是社會必須有的反思。現實早已擺在面前，美國的跨國公司為了降低成本，採取裁員、降低員工福利，或者加速將生產轉移外包等措施，進一步促成了發達國家的產業空心化，直接導致了中下層工作機會的流失和福利的下降。時薪70美元的美國三大汽車巨頭工作也成了美國製造黃金時代留下的絕唱。

誠然，全球化進程中大量低技能的海外移民湧入美國。新移民對美國低端勞動力市場產生了衝擊。但更大的問題是，美國產業空心化，而消失了更多的工作位置。傳統製造業衰退已是事實，曾經輝煌的鋼鐵、汽車行業也由經濟龍頭變成了夕陽行業，漸漸被遺忘，鐵鏽帶成了製造業衰落區的代名詞。這是如何發生的。當跨國企業紛紛將生產轉移外包時，製造業工作崗位的大量流失，本國自然就沒有對應崗位提供。限制移民，對於保美國就業來說，不能說沒有作用，但這根本是杯水車薪，轉而看另一面，限制移民又有其他影響。

不可否認的是，試圖重新恢復美國傳統製造業地位，痴人說夢，美國已經不具傳統製造業再次發展的種種歷史優勢。但美國的高科技新興產業依然強大，高端電子製造業和傳統製造業命運迥異，電子信息科技的終端製造業或許是有機會可以部分回流美國的。然而，特朗普的移民限令就毀了這一切。

比如說，H-1B簽證，每年頒發8.5萬張，就是美國高技能、技術人才的主要補充渠道。美國科技行業是H-1B簽證獲得者的最大僱主，特別是矽谷的互聯網科技公司。數據顯示，2019年，「計算機相關職業」的員工佔美國所有H-1B簽證持有者的65%。微軟、英特爾、谷歌、蘋果和Facebook等公司去年通過H-1B簽證引進的外籍勞工數量都排在了前15位。如，亞馬遜在2019年至少收到了7,500份H-1B簽證申請，而谷歌和蘋果分別提交了超過6,500份和3,500份申請。

而特朗普對簽證的一刀切，無異於切斷了科技企業們重要的人才來源。包括亞馬遜、Facebook、蘋果、微軟、奈飛和Twitter在內的50多家美國科技公司提交了法律文件，起訴特朗普暫停發放H-1B等工作簽證、限制部分外籍勞工入境的行政令。亞馬遜、Facebook等企業均表示，簽證限制將損害美國企業，並進一步損害本已陷入困境的美國經濟，「美國企業眼下有必要在境外僱傭需要的人才來完成工作」

產業空心化，導致大量工人失業，源頭問題不搞清楚，反而一刀切的阻礙美國依靠得天獨厚的條件吸收全世界最優秀的人才。看似阻斷了所有移民，以為可以增加本國就業。但事實並沒有這麼發生，反而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如果說，特朗普進一步收緊簽證、移民的政策主要目的是為了迎合選舉的盤算，也是輸得一敗塗地。正如FWD.us總裁托德・舒爾特所言，「我們國家經濟安全和增長的未來源於勤勞的移民的貢獻，而不是將幾個世紀以來一直是我們國家經濟引擎基石的人口作為代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