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馬斯領袖稱加沙「休戰」在即　休戰會否變成停戰？

身在卡塔爾的哈馬斯政治局領袖哈尼亞（Ismail Haniyeh）11月21日表示哈馬斯正接近與以色列達成「休戰」協議，呼應了周末以來包括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在內各個涉事方的同類表態。雖然「休戰」只屬暫時性質，為的是人道主義和以、哈雙方的政治降溫，但和平主義者們當然期待戰爭能夠一休再休，最終演變成停戰的事實。

此前，一直中介美以與哈馬斯談判的卡塔爾總理穆罕默德（Sheikh Mohammed Bin Abdulrahman al-Thani）、美國副國家安全顧問芬納（Jon Finer）同以色列駐美大使赫爾佐格（Michael Herzog），都表明以色列跟哈馬斯的釋放人質協議接近完成。拜登20日在記者提問之下表明他相信協議接近完成，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柯比（ John Kirby）同日亦表明協議「從來都沒有那麼接近」，卻拒絕透露細節。

根據多方媒體引述不同消息人士的報道，休戰、人道救援和交換人質是潛在協議的核心。休戰為期5日，地面交火停止，以軍空軍活動將被設限，哈馬斯同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組織（PIJ）將釋放50至100名人質，包括以色列及其他國籍平民，而以方亦會釋放大約300名在囚巴勒斯坦人。短暫的休戰預計亦會用於推進加沙的人道救援，哈尼亞20日就會見了到訪卡塔爾的紅十字國際委員會主席。

目前，在加沙的戰場上，以軍一邊圍攻印尼醫院，另一邊正在進攻賈巴利亞（Jabalia）難民營，並同時準備將戰事延伸到相對平靜的南加沙－－哈馬斯的領袖層和主力據估計早已離開北部。加沙死亡人數超過1.3萬，在哈馬斯無路可退的南加沙進一步交火，將會導致更嚴重的生靈塗炭。

但對於潛在的休戰，我們實在不能樂觀。

首先，以色列絕對不會接受全面停戰軍事行動的休戰。他們的目標是要消滅哈馬斯，至少是要嚴重破壞加沙內部的哈馬斯軍事力量，唯一的前進方向，就是繼續打下去。休戰，只能是一種策略性調整，讓以軍有更多時間繼續行軍－－例如讓更多人道物資進入加沙，以減輕國際社會基於人道理由的停火施壓（按：例如20日起已有進入加沙的貨車裝載着用於建立臨時醫院的物質）；同時，部份以色列人質的釋放，也能緩和人質家屬對於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不理人質安全的批評。

其次，在加沙以外的哈馬斯領導層到底與加沙內部的哈馬斯有多大程度的團結和協調也值得質疑。一方面，在卡塔爾的哈馬斯領袖生活在安逸甚至奢華之中，與藏身地道、每日提防被以軍擊殺的加沙哈馬斯領袖相比，對事態自然會有頗為不一樣的看法。有分析就認為10月7日由加沙哈馬斯領袖發生的突襲，連很多身在加沙以外的哈馬斯領袖層也被蒙在鼓裏。

另一方面，在以色列此刻以殺死加沙哈馬斯領導層為首要軍事目標之際，加沙內、外的哈馬斯成員要如何溝通協調也是一個重大困難。任何電子通訊都可能被以色列情報部門截獲，因而漏露出像加沙哈馬斯領袖辛瓦爾（Yahya Sinwar），以至哈馬斯軍事領袖戴夫（Mohammed Deif）等10月7日襲擊主腦的行蹤。談判過程本身，已可能被以色列用作戰爭用途。

在此等通訊局限之下，我們也不難想像休戰的落實會因溝通困難的次生問題而受到影響。

更重要的是，此刻以色列和哈馬斯都認為自己有「戰勝」的可能。當戰爭雙方對預期中的戰爭結果尚存在矛盾的評估之際，戰爭難以結束。

對於以色列而言，消滅加沙哈馬斯的最大局限是在人道危機和隨之而來的有限時間。目前戰爭已經持續近七週，國際社會口誅筆伐鋪天蓋地，但實際行動甚少，對以色列並未構成足夠的終戰壓力。仁義道德可以被當成武器，卻不是真正的武器。內塔尼亞胡最近就多次表明不管國際壓力、一直打到戰勝為止的決心。

對於哈馬斯而言，此刻終止戰爭，也不是策略上的有利發展。哈馬斯的10月7日襲擊，明顯就是要透過激進的挑釁使以色列不得不強硬回應，進而在軍民難分、地道民居夾雜的狹小加沙走廊上暴露出以色列的殘酷和血腥，使阿拉伯、穆斯林世界甚至整個國際社會都站到巴勒斯坦人這一邊，並以實際行動促使以色列改變其一直以來對加沙和西岸巴勒斯坦人的壓迫政策。

雖然哈馬斯的長遠目標還是要消滅以色列、趕走猶太人，但解除加沙封鎖、改善巴人生活條件等等也可算是一個中途目標。

反過來說，如果以色列真的像全球多數國家呼籲的那樣「即時停火」，即時讓人道物資大量進入加沙，結果會是什麼？那就是回到10月7日的封鎖狀態，而半個加沙都無緣無故被炸毀了，並沒有從結構上改變加沙和西岸的處境。因此，哈馬斯也不會希望以色列就此停火了事。

以哈的策略性考慮都充滿了殘酷的計算，但這種計算卻是任何有意妥善解決此次衝突的各方所不能不認識到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