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雙失」區諾軒:當跑的路已跑盡 倡五大訴求外另訂藍圖

撰文:吳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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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浪急的2010年代正式過去,隨著2019年結束,區諾軒的南區區議員任期正式完結,短短一個月內由「雙料」議員變「雙失」。區諾軒2009年加入民主黨展開從政生涯,11年以24歲之齡當選區議員,去年以「Plan B」姿態出戰立法會港島區補選,成功晉身立法會,惟因「Plan A」周庭提出選舉呈請勝訴,令區諾軒失去立法會資格,2010年代正正見證區諾軒高低起伏的政途。
區諾軒引用聖經《提摩太後書》第4章7節總結10年政途:「當跑的路已經跑盡了,當守的道已經守住了」,「八年區議員任期對居民有所交代,一年九個月嘅立法會任期亦在謹慎中、如履薄冰地渡過,希望後來者能夠做好崗位。」
區諾軒被褫奪議員資格前,與朱凱廸聯合提出私人條例草案,修訂過時的《公安條例》,惟做法惹來「出賣抗爭者」等批評。區認為,「五大訴求」是短期目標,中、長期需為反修例運動和民主運動擬定藍圖、綱領,包括修改過時法例、建立「黃色經濟圈」,「黃色陣營要有志氣,提出藍圖後不斷修正,呢場運動先有生命力,喺政府回應(民主訴求)前,完善運動內涵同論調。」

區諾軒在枱上放了一個「夢夢」公仔。(梁鵬威攝)

指立法會議員應做立法工作 提私人草案修改《公安條例》屬「法律功課」 

訪問當天是2019年12月30日,區諾軒與助理忙於收拾和整理位於立法會九樓的辦公室,為撤出立法會做預備,當天也是其南區區議員任期屆滿前的最後兩天。區諾軒拿起一本政治學學術期刊,滔滔不絕地向記者訴說香港立法會在當前政治格局下的無為,「一個立法會、立法機構點樣先係有為?喺外國議會,議員正常應該要做啲乜?議員係應該自己做立法工作,或者就有問題嘅法例提出建設性修訂,政府唔應該做Agenda Setting(擬定立法會議程)嘅角色,所以先會不斷有元朗天價天橋、觀塘海濱音樂噴泉…呢啲係好離譜嘅公務行為,政府唔會反思…香港法例問題唔應該只係一個法改會處理法律嘅問題。」他花了八分鐘,「勞氣」地回答這條問題。

區諾軒曾經說過,議員在區議會比立法會更有為、更有發揮空間,他在訪問中以觀塘音樂噴泉撥款項目一例詳細闡述該論點,此項目一度被民主派在財委會否決,不過政府在項目被否決後的兩星期,稍作改動即重新提上立法會工務小組委員會「敗部復活」;類似「有權用盡」、不尊重議會和民意的施政手法並非個別事件,他認為這種做法令立法會出現了極不健康、議無可議的惡性循環:「政府推政策要硬過,民主派喺議會咪抵抗,建制派就用修改《議事規則》,或者遏制議事程序,撲滅反對聲音…一個立法機構應該係求共識,民主派無法違逆建制派兩個最有利手段,佢哋有多數票,同時不斷壓縮議事空間,令立法會議無可議。」

區在法庭裁定喪失議員資格前,與朱凱廸共同提出私人條例草案,修改《公安條例》,包括建議將《暴動罪》的刑期由最高監禁十年,下調至最高監禁三年,同時把集結人數要求由3人提高至12人,以及加入「共同目的」作為必要控罪元素等。區召開記者會公布草案細節後,惹來不少政治輿論領袖批評,質疑區諾軒的修訂建議屬「投降」,應要求政府直接取消「惡法」而非修改。

區被問到事件是否他在立法會「臨終」前的最大遺憾,區諾軒答道:「唔係,我一早預咗(被批評)。」

他形容這條私人草案猶如一份「法律功課」,倘不能將這份回應「世代」的「功課」趕及離任議員前提出,才是他的最大遺憾,「臨走前擺到呢個法例(公安條例)出嚟,哪怕有誤解都好,只希望以後有人記得有人講過《公安條例》係過時。」

除了提出《公安條例》修訂建議,區諾軒在議會內長期跟進較少議員擅長的民政事務政策,並在月前成功於立法會召開足球發展公聽會,區認為這一年零九個月的立法會議員生涯已算「達標」。

區諾軒在辦公室內放了一個「大頭佛」的頭套,寓意政府搞了一個「大頭佛」。(梁鵬威攝)

指「黃營」需完善內涵及論述

「黃色經濟圈」概念近期愈演愈烈,愈來愈多人挑選食店時以「黃藍」區分,區諾軒認為,「黃色」經濟圈、修改過時法例也是一些建立中、長期民主願景和藍圖的手段,「點樣『建立』呢場運動係難題,近期講黃色經營圈,正正係因為抵抗而產生出嚟,至於建立就好少聽到實體方法和藍圖。」 他續說,要落實「五大訴求」之餘也有很多細節需要實踐,還要道出港人真正「港人治港」後的願景和綱領,「黃色陣營要有志氣,提出藍圖後不斷修正,呢場運動先有生命力,喺政府回應(民主訴求)前,完善運動內涵同論述。」 

與他一同被「DQ」的新同盟范國威,在「5.11」逃犯條例「雙胞胎」法案委員會大戰,當了一次「議會衝衝子」。而區諾軒,甫上任已做「衝衝子」,在《一地兩檢》法案委員會上以「高速插水式」衝向運房局局長陳帆,有人認為他過激,區諾軒則說:「激與唔激今日已經好難講,難道文鬥就一定溫和過武鬥?」他續說:「無論係黑貓定白貓,捉到老鼠(阻到政府)就係好貓。」

在「5.11」大戰中,區諾軒同樣站在議會前線,阻止建制派的法案委員會召開會議,他回想在會議舉行前的數天,民主派不斷聚頭商討策略,當中想過很多光怪陸離的方法阻止會議進行,例如在會議噴煙霧、噴乾冰等。在「5.11」前一夜,他在立法會通宵留守,人稱「金教練」的他坦言那天早上的心情很忐忑,儼如香港足球代表隊球員在國際比賽步出球場前的一刻,這最終也成為區諾軒的議會生涯最深刻的一場戰役,「無諗過係咪得(阻到會議),但唔嘗試過就唔知有希望,即使今日我唔喺議會,但希望喺立法會嘅同事懷著呢個信念,一日未完場,一日都唔可以認輸。」

區諾軒與助理忙於在1月6日限期前為辦公室善後。(梁鵬威攝)

冀卸任後讀博士 以更高知識領域折服高官

隨著區議會任期完結,區諾軒正式成為「雙失」,他反而認為「雙失」可以令自己分析時政更無包袱,「我覺得反而令自己更無包袱睇事情,過往做區議員、立法會議員,無容置疑社會對你有期望,有人太過執著議席而被蒙蔽咗,當我再唔係議員,反而令我更抽身。」

但倘政府就出缺議席舉辦補選,區諾軒表明會積極考慮參選。至於來屆立會選舉,區諾軒早已表明希望能修讀博士學位,目前正申請入學,博士論文將會研究與人口老化及社會福利政策有關的議題,他認為香港很少人正面嚴肅地研究政策,即使政府完全輕視民間政策研究,但認為政策研究並無意義,「我知政府唔會聽(政策研究),但我哋要裝備自己,讓自己喺權貴、高官面前,你就有更好嘅知識領域折服佢哋(高官)。」區諾軒現年只有32歲,學成歸來後會否重新踏足代議士之路,他說:「香港始終係我嘅家,我都係以貢獻香港為已任。」

區諾軒的代議士生涯很有可能隨著2010年代過去而暫告一段落,他以聖經《提摩太後書》第4章7節總結10年政途:「當跑的路已經跑盡了,當守的道已經守住了。」他說,「八年區議員任期對居民有所交代,一年九個月嘅立法會任期亦在謹慎中、如履薄冰地渡過,希望後來者能夠做好崗位。」展望將來,他留下八字寄語:「莊敬自強,處變不驚」。

 

區諾軒與助理忙於收拾和整理位於立法會九樓的辦公室,為撤出立法會做預備。(梁鵬威攝)
區諾軒與羅健熙是地區好拍檔。(區諾軒facebook) 

 

區諾軒十年從政路的五個關鍵字

問(一)退黨(為何在2017年退出民主黨?) 

區諾軒:退黨是對我來說一種解脫,我在民主黨很多年,不論是政黨安排的位置,或我對自己期許,我也是希望從公民社會的本位出發,但留在民主黨,令我無法決定從政黨本位思考,還是從公民社會本位思考。(如何看今天的民主黨?) 還好啦,我認為黨派政治,最終會導致大家在整合上出現困難,希望經歷是次反修例運動,黨派之間矛盾應疏解。我無悔(退黨) ,是否留在政黨,是糾纏了我好多年的問題,無黨派令我在立法會更加能實踐抱負。

問(二)區羅柴集團(區諾軒、羅健熙、柴文瀚三人組,柴與區今屆區選交棒,羅健熙則成南區區議會主席大熱,三人即將各散東西,有何感受?)

區諾軒: 區羅柴集團宣布解散!我們數人在南區區議員的實踐,希望能為後人帶來一些啟示,民主派在我們的年代雖然是在野,但我們在區議會找到合適的事情來做,現在的南區聖誕燈飾也不失禮,雖然沒有像日本六本木般漂亮,但至少不少紙紮公仔賀新年!(合作關係?) 大家都是合作無間,當我要面對政治理念不同之時,很感激他們沒有因政見不同,而無法在地區合作。

問(三)富二代(註:在Google搜尋器中,「富二代」成為區諾軒相關詞)

區諾軒:富二代?哈哈,我只是居屋出身,我參選批發及零售界的時候,就真的見到很多富二代。

問(四)冒進(區諾軒在2012年角逐民主黨主席一職,挑戰劉慧卿等元老,當時被批評「冒進」 ) 

區諾軒:其實當年參選黨主席,也是與政治路線有關,當時不少人覺得民主黨要更新、修訂(政治) 路線,出了一些決擬文,當時也知不會當選民主黨主席,但很感激民主黨予我們(新生代) 這樣做(選主席)

問(五)左翼21(區諾軒曾加入左翼21,經濟理念以左傾見稱。)

區諾軒:我在這五、六年間讀了很多主流左翼經濟學的書籍,這些都是教條主義的左翼不會接受,例如諾貝爾經濟學得主,Joseph Stiglitz這本書,他用了主流經濟學探討資本主義的問題。我不能夠永遠只談生產關係(馬克思主義)、上下層建築…你覺得這個社會很不公義,你也要找到對話工具,而非忽視對話工具。(比以前更務實?)對,但無違自己的初心。

區諾軒2016年代表民主黨出選批發及零售界。(資料圖片/余俊亮攝)
區諾軒現年只有32歲,被問到學成歸來後會否重新踏足代議士之路,他說:「香港始終係我嘅家,我都係以貢獻香港為已任。」(梁鵬威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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