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美女與武師兩極 成頭血騙阿媽是染髮劑 女特技人要勇過猛男

撰文:梁苡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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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武打明星,自不然浮現一眾男士身影,然而在看來只有陽剛的界別,也有少數的女性,周淑慧是香港為數不多的女特技人,也是人們常說的替身。

特技人與膽大看齊,一介女流,要在云云男士中突圍而出,更是要膽大得男士也心服口服,畢竟現職的八十多位特技人中,僅有五位女性。「你唔博返嚟,有咩強過男仔,就係要大膽到男仔都服你。」一般人入行頭三年是扮死屍,當個被演員踢到也不能動的肉塊;她一來卻是跳海跳樓穿玻璃窗。行內一般只有男特技人當火人,她又是稀有的女火人,穿梭爆破場面中。這一爆,背部著火,飛倒在地;那一爆,從躉船墮下,「大字形」跌入海裡,工作以生命為代價。在行內16年,同行稱她「鐵人慧」。

膽量先決,明知危險也願意衝進去的沒有多少個。(梁碧玲攝)

「行內有句說話『一膽二命三功夫』,你冇膽有咩都冇用。」確保演員安全的前提,就是特技演員置身危險中。逃避是本能,每遇危險,能跑就跑,不能逃當然擋,但他們的工作就是面對恐懼,甚至擁抱這感覺。知道下一秒車要撞來,不能逃,反而是用身軀迎接鐵皮;在大廈頂樓一躍而下,有威吔,地上也有安全墊,離心力不會因此就安心離去。

有時,未知的危機也是種刺激,「細個成日求神拜佛,好想做替身,我好想知道,企在高位向下望時,前輩們到底是什麼感受。」在她的世界中,所有電影都是動作片,別人不為意的替身是她眼中的主角,觀眾覺得可有可無的一幕,是無名演員用命換來。

「我性格好男仔,有時同行都忍唔住叫我女仔啲。」所謂性格男仔,是指她捱得又不怕痛。有次戲演,她當個被推下樓梯的孕婦。裝被人推下去,上半身向前傾,捲起身,滾下去,一氣呵成,在場人士拍掌叫好。當下她的頭血湧如泉,本應沒雜物的梯樓多了顆鐵勾,偷偷刮走她頭上一塊肉。

「唔好講咁多,整支煙食先。」右手裝起抽煙的動作,擘開腳,左手撐着膝蓋,重演當日。

呼著霧等白車,醫院不人道著她等80多個籌。把心一橫,先回家洗頭,廁所頓變兇案現場,還騙媽媽這是像真度極高的染髮劑,隨行同事掩起眼,別過頭看不下去。大慨洗頭很累,去醫院前聽到雲吞麵呼喚,為枱頭辣油,忘記按住傷口,緋紅沿臉瀉下,嚇跑同枱啊叔。

是女人,也是行內公認的鐵人。(被訪者提供圖片)

不曾為痛疼哭過,卻為同事誤解而喊濕一盒紙巾,男仔頭之下,她曾是個介意他人目光的女生。

入行第五年,卡在瓶頸位,剛好遇上不留口的同事,每日開戲之外就是被挖苦,一般特技人多有武術底子,她卻是半途出家;又因為身為女生,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當下就決定離開,認真思考,睇吓自己係咪真係咁鍾意呢行。」做過sales,做過收銀,又做過酒吧,兜兜轉轉,在外漂泊近三年,終究回到這行。「我諗我真係好鍾意呢行,我亦再冇離開過。」面對鍾情之物,不與別人相比,但求做好自己,嚐過第一次替身跳海帶來的刺激與成功感,早就註定她離不開這裡。

「特技演員好有成就咁,成功完成動作,你見到畫面入面做足本份又靚,觀眾未必會知,但自己知就夠,滿足感係源於自己。」

本來留了一把長髮,方便替女演員。最近的短髮造型,是覺得留了十多年長髮有點悶。(梁碧玲攝)

常說男女要平等,然而有些不平等是天生,如體格。「行內有飛車特技、爆破組、放火組都是男仔做的,冇女仔做。始終男仔骨架大,力量又大,頂得住 。」天生不同占造就後天不平等,與生俱來的體型使他們比她們承擔更多,男特技人固然是自己選擇,反觀其他男性又不見得有權選擇。「佢哋成日都講笑,男人做呢行有一兩條傷痕先型,女仔就小心啲好。最重要係塊面唔好傷,死都保住塊面。 」在男性身上,傷痕是戰積,威水史 。原來傷痕落在性別中也有不同演繹,在女性身上的真的不能是歷練的憑證嗎?

「女仔的體能又比男仔退得快,女前輩大多30多歲就冇做替身。」因為體能問題,女特技人的生涯比男的短,行內現職最年長的男特技人已七十多歲。不過身體很個人,世事無絕對,每日鍛練,身體要心態也要,「所有都睇你個人修行。」未能打破隨性別而來的限制,但總能把極限一再推前,她今年39歲,仍然精力充沛。「不過保健真係好重要,特別關節位。」大慨女人唔補真的好易老。

先天不同,未等於後來也要認命接受差異,遠觀那極限的同時,也可以儘力把盡頭再挖深點,所謂極限,該不是源於性別,有時也是自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