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下悲歌|孝子親述89歲父離世經過 被數間醫院拒收 寧在家上路

撰文:林穎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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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波疫情嚴峻,公營醫療系統被壓垮,連副總理韓正亦質疑私家醫院拒收確診者是有違「白衣使命」,罹患急病的長者輾轉多間醫院仍求醫無門的新聞每分每秒都在上演。
陳先生接受《香港01》訪問,親述89歲爸爸的離世經過。他父親原本身體精神,到某一日突然嘔吐、失禁,報警召喚救護車不果,寒夜中奔波到多間私家醫院,卻被拒之門外,最後自行到瑪麗醫院急症室求診,但三日後撒手人寰。他說從無想過入醫院卻是走進鬼門關的前奏,從此與家人永別,慨嘆將父親送院是其畢生遺憾。

▼陳先生與父親生前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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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不適病情急轉直下 自行到聖德肋撒醫院求醫

「喺嗰一刻我係直情想拎佢走,我真係同佢講,咁我送佢嚟呢度做乜?既然都係死,咁不如喺屋企自己安詳咁死好過啦,我可以捉住佢隻手。」送院後便無法再與89歲老父相見,未幾更天人相隔的陳先生,愈想愈氣憤,更不禁哽咽。

陳先生的爸爸2月26日晚上突然不適,起初上洗手間要人攙扶,未幾更多次嘔吐,致電999報警和召救護車均無法接通,鄰近的廣華醫院和伊利沙伯醫院的急症室連日迫爆,呼籲市民避免前往。陳先生多番思索後,最終決定自行將爸爸送往聖德肋撒醫院(法國醫院)求醫。

▼3月4日 伊利沙伯醫院急症室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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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發燒被拒診 再到養和叩門

陳伯伯抵達醫院量體溫時,才發現有微燒,隨即被拒求診,僅提供願意治療發燒病人的私院名單,讓家屬自行查詢。

當晚寒風刺骨,只得約10度,在頻撲致電多間私院仍被拒,最終硬着頭皮過海到養和醫院,惟檢測結果顯示老父已染疫,醫院再次「落閘」。

檢測話佢係陽性,跟住就即刻嘭我哋走,直情係出嚟就話……你哋要即刻離開呢度,呢度唔可以留低,即係好似直情係你呼吸嘅空氣都唔得。
陳先生憶述父親到私家醫院求醫經過

站在醫院門外,陣陣冷風迎面吹來,老父的病情急直下,連番吐了十多次,更出現失禁,徬徨無助的陳先生再次報警仍不得要領,及後終能接通,並獲轉駁至消防處救護車調派中心,惟等候約20分鐘後再獲告知暫未能派車,希望再次落空,最終只能自行乘的士趕往瑪麗醫院。

▼3月4日 伊利沙伯醫遺體安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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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醫院急症室終接收

抵達瑪麗醫院後,他苦苦向護士解釋老父病況,才獲安排在45分鐘後見醫生,「成個過程一個鐘頭,佢轉咗咁多次醫院,咁辛苦、嘔咗十幾次,我覺得好失望,對於呢個(病重求醫)都冇指引究竟去到點樣去處理」,每次憶起病父求醫無門,徬徨不安的畫面,他的眼淚快要奪眶而出。

醫生起初懷疑其父中風,腦掃瞄後又推翻診斷,最終斷定其病徵是由變種病毒Omicron引起,未幾其肺已花,呼吸不暢順,需要收入病房留醫,聞氧氣和服用抗病毒藥物。

惟如此一別,老父再音訊全無,三日後的凌晨更已天人相隔,「好似閂咗嗰道……emergency(的門),之後就從此見唔到佢。」

▼3月9日 伊利沙伯醫院轉移院內非新冠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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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見最後一面 僅視像話別

陳先生多番提醒醫護,希望可見老父最後一面,惟此卑微心願最終亦只能成遺憾,醫院只能在父親臨終前一日,安排與四名家人視像通話道別,再下一次再收到老父消息,已是上周二(1日)清晨近6時,護士通知爸爸兩小時前已病逝,遺體亦已送到殮房,「一個病人入咗去醫院之後,呢一世都見唔到」,無法好好道別,成為他畢生遺憾,他與媽媽、姊姊終日以淚洗面,媽媽更受不住打擊,多次暈倒。

延長瞻仰遺容時間

為彌補遺憾,陳先生與家人希望能在葬禮上與爸爸好好道別,為先父抹身、化妝,穿上漂亮的衣服,惟殯儀館拒絕為染疫離世的先人辦儀式,只能在認屍過程,匆匆與父親道別,他苦苦哀求下可延長瞻仰遺容的時間,但時間仍然很短,亦只有數名家屬陪伴在側,及後便要封棺,直接送往火化,「咁有咩意義啫?你根本由始至終都睇唔到嗰個人,其實係好沮喪,我只係想希望佢……睇到佢一面。」

殯儀從業員未學用保護衣

根據衞生防護中心的指引,殯葬從業員穿上全套保護裝備後,可讓家屬在殯儀館內瞻仰遺容,並可為屍體裝身化妝,並建議採用火葬。

惟殯儀業商會理事長郭凱邦表示,業界從未學習過穿着和脫下保護衣,憂慮業界與染疫離世的先人接觸會被傳染,故一直不建議業界為有關先人舉行儀式,但強調親屬仍可在認屍過程時,瞻仰先人遺容,又形容瑪麗醫院已是相對寬鬆的醫院,家屬甚至可在殮房做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