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生活|臨盆孕婦心情陷兩難 準媽媽:寶寶你能遲幾天出世嗎?

撰文:深圳微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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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過後,疫情再次洶湧而來。

對於深圳的準媽媽們來說,這是一段夾雜着恐慌、無助和不安的日子。即便防疫部門為孕產婦開闢了服務熱線和通道,在生活的細微末節裏,諸多不確定性時有發生。孕婦呂姝婷前些天在醫院門口,目睹了令她百感交集的一幕——

爸爸帶着6、7歲的女兒,被攔在醫院門外,女孩媽媽已經被推進產房。根據防疫規定,孩子不能跟隨父母進入醫院,可家裏沒有其他大人能帶這個孩子。最後,小女孩含着眼淚,被外送小哥載走,送往爸爸的朋友家裏。

過去的半個月裏,呂姝婷也有過特別無助的時刻,有時她覺得自己在與命運對賭,賭她的寶寶,能在肚子裏待到小區解封之後,否則,她的剖腹產手術可能面臨一定風險。

在這個特殊的階段,我們難免惶惑。而新生命,也在準媽媽的忐忑不安中孕育成長,就像這個春天,雖不平靜,卻仍然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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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賭,賭我和寶寶能熬到解封」

懷孕37周

3月9日對呂姝婷來說,是個好不容易熬出頭的日子。

這天,管控14天的小區終於解封了,一大早她急忙趕到福田的一家三甲醫院,把剖腹產手術前,必須要做MR核磁共振檢查做了。

肚子裏的孩子是老二,這一胎她懷得很辛苦,孕期內出過血,她也專門到醫院做過保胎。臨近生產,胎兒胎位不正且臍帶繞頸。

此前一周的孕檢中,醫生叮囑她,臍帶繞頸有可能導致胎兒窒息,若必要,醫生會提前剖腹產。而根據她的身體狀態,必須在生產之前,進行MR核磁共振檢查。否則手術存在一定的風險。

當時她居住的小區已被劃為管控區。周邊能做MR核磁共振檢查的醫院,按照防疫規定,不能接診來自管控區的孕婦。

這令她無助又無奈,只能在心裏求神拜佛,祈禱胎兒別急着出生,「沒辦法,疫情這個樣子,大家誰都不容易,只能賭,賭他在解封前別出來」。

臨近小區解封的3月7日,呂姝婷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下午2點左右,肚子裏的孩子突然胎動頻繁。醫生囑咐過她,要密切關注胎動,如果胎動異常必須儘快就醫檢查。

一時間呂姝婷六神無主,實際上她害怕去醫院。前幾天做產檢的經歷讓她心裏發怵,由於疫情,醫院不允許病人或家屬在院內進食。因為要抽血,她從前一天夜裏11點後便不能進水進食,做完檢查回到家裏已是下午一點半,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對孕婦來說,能撐下來已屬不易。

況且真的進醫院,4歲半的女兒怎麼辦。小區管控以後,奶奶沒法上門幫忙,家裏阿姨的住處也被封了,房子裏只有一家三口。丈夫是陪她進醫院,還是在家陪孩子呢?

前幾天做產檢時,呂姝婷在醫院門口,看見一個爸爸帶着6、7歲的女兒,被攔在醫院門外,身邊放着一堆待產的物品。小女孩的媽媽,當時已經被送進產房,而根據防疫規定,小孩不能隨父母進入醫院內。

從爸爸跟門衛的對話中,呂姝婷知道這家人的情況,和自己家差不多,家裏沒有其他大人能照顧老大。最後,小女孩被一個外送小哥載走,送往爸爸的朋友家裏,呂姝婷看着孩子滿臉眼淚,坐在電動車後座越行越遠。

萬幸的是,7號下午的這次胎動異常,最終有驚無險。大概半個小時後,胎動慢慢恢復正常。從醫多年的親戚,也幫她聯繫到一位產科專家,在微信上細聊過後,專家給出了一個令呂姝婷安心的判斷,她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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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前一刻,醫院被封」

寶寶出生15天

3月5日,原本是程南青出院的日子,出生3天的女兒黃疸值偏高,一清早被送進了新生兒病房,要在那裏治療5天到7天才能出院。

上午11點左右,丈夫為程南青辦好了出院手續,病牀也早已收拾一空。護士突然走進病房,告知所有人「不能出去,等通知」,便匆匆離去。

短短幾個字,瞬時在產婦、病人和家屬之間炸開了鍋,微信群裏各種小道消息亂竄,「有人說醫院裏的醫生中招了,有人說可能要封半個月」……護士匆匆忙忙地來往,沒人能問出更多的訊息。

亂七八糟的消息攪得程南青心亂如麻,女兒在新生兒病房裏,碰不着也看不着,她不知道接下來的幾天,還會發生甚麼。

因疫情引發的惶惑與不安,程南青在加入的南山孕婦微信群裏,每天都能看到——

有的孕婦住在封控區,等待社區聯繫醫院的時間裏,時不時會播報一下等待的焦灼和煎熬;有的孕婦,為疫情期間入院的複雜流程心煩不已;有的孕婦進了醫院,看着忙得團團轉的護士,心裏又慌又怕。

突如其來的變化隨時發生,程南青原計劃去南山婦幼保健院生產,她一直在該醫院產檢。誰知臨產前的幾天,南山婦幼被管控,不再接診。

3月1日夜裏11點多,躺在牀上的程南青感到一陣不適,很快她就發現,羊水破了,這比預產期早了10天。沒敢太多耽擱,她和丈夫趕緊打車,趕到最近的南山醫院。

在南山醫院,像程南青這樣來自防範區的孕婦,進了醫院後,只能有一個家屬陪護,不過可以在醫院請一個護工。

如果孕婦來自封控區和管控區,就醫時要穿防護服,只能住在隔離病房,病房內不能有家屬和護工,一切都要靠產婦和護士。產婦不能走出病房,餐食全靠醫護人員配送,不能點外賣,家屬也不能送飯。

正常情況下,程南青生產過程中,可以請一位導樂(緩解產婦緊張情緒,引導產婦如何用力的人員),由於疫情,醫院取消了這項服務。

產房裏躺着三四個待產孕婦,幾個護士忙忙碌碌地穿梭於產房內外,「能看出每個人手上的事情都特別多」,見縫插針地叮囑準媽媽們「要用力」。

寶寶出生後,程南青被安排進三人病房,產婦、家屬、護工、寶寶,一個病房裏的人數超過10個。所有的單人病房,都留給了封控區、管控區的病人或產婦。夜裏一個寶寶哭一聲,其他寶寶必定跟着哭,沒有一個大人能睡個囫圇覺。

3月5日下午,程南青總算從護士口中得到確切消息——醫院臨時管控4天,所有人員不能出也不能進。住院部裏,醫護人員查房、治療一切如常。然而,她心裏的焦慮,並未因此減少絲毫,小道消息依然在不斷發酵,新聞上中招的區域越來越多……

唯一能安慰程南青的,是新生兒病房每天早上的電話。醫生會在那一端,告訴她孩子的黃疸值,吃奶情況,精神狀態,女兒的黃疸值降得很理想,其他狀況聽起來也都不錯。

熬到3月9日下午,南山醫院總算按時解封。

按醫生的計劃,孩子還要在新生兒病房住上一到兩天,程南青和丈夫擔心另生枝節,與醫生協商後把孩子接了出來。她聽說有位3月5號本該出院的寶寶,因為管控,在新生兒病房多住了4天。

看到女兒的那一刻,程南青的心算是落了地,孩子整個狀態很好,既沒有哭啞嗓子,也沒有她想象中的虛弱,「看得出來醫護人員照顧得很盡心」。

「爸爸去抗疫了」

懷孕29周

一天大多數時間裏,家裏只有朱藝寧一人。她懷孕7個月了,肚子越來越大,腰痠的厲害,晚上泡過腳,洗腳水她已經沒法去倒了,只能放在一邊,等丈夫回來再處理。

丈夫是寶安區的一名流調工作者,自年初疫情以來,每天回到家裏已是凌晨1、2點,甚至3、4點,第二天早晨,電話又會把他叫醒。

老爺奶奶住在寶安松崗,前些日子,丈夫本打算把朱藝寧送到老人身邊生活,飲食、出行也好有個照應。誰料老人居住的社區,因為疫情被封了,朱藝寧只能自己照顧自己。

這個寶寶來得有些意外,小兩口還沒正式結婚。倆人的婚禮原定在二月,也被疫情耽誤了。朱藝寧的父母原本打算,2月從湖南老家趕到深圳參加婚禮,而後媽媽留下照顧她,最終也未能成行。近些天深圳疫情愈演愈烈,父母在老家很是擔心。

朱藝寧做幼教工作,年後一直居家辦公,每日的工作不多。這波疫情剛開始的階段,待在家裏她心裏總是沒着沒落,從早到晚,一門心思地等着丈夫回來。慢慢地,工作之外,她試着給自己找些事情,琢磨早中晚吃點甚麼,在桌前練練字,白天出去曬曬太陽,晚上在樓下散散步。

可一個人總歸會害怕,尤其是2月份天氣特別差的那段日子,晚上獨自溜達一會兒,四周景象冷清陰沉,她腦子裏不自覺地,就會代入了恐怖片的場景。

還好,樓上樓下住着朱藝寧的幾個小姐妹,臨時遇上甚麼事情,即便丈夫趕不回來,朋友們都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一周前,趁着天氣不錯,樓上樓下的女孩們聚在一起吃了頓飯。這一天的經歷,朱藝寧在朋友圈用照片記錄了下來,「春風善解人意,快樂與溫暖常在」,年輕的準媽媽,如此描述當時的心境。

備註:文中人物均採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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