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領展】青衣長康酒樓屹立36年 屋邨酒樓為何不需知客?

撰文:陳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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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長康酒樓開張那天,掛上八號風球,但街坊卻說是天公造美,「打風開張夠堅,先可以捱過呢36年風雨飄搖的日子。」風趣的熟客仔黎先生憶述,酒樓開張那天,家家戶戶都在家的窗前看着酒樓打鑼打鼓,「可惜啊,都係唔夠領展鬥。」酒樓正門前貼上通告,這家長康邨唯一的酒樓將於5月16日結業。
領展去年標售五個屋邨商場,手持多個前領展商場的投資者林子峰等人組成財團,以11.55億元投得青衣長康商場。歐老闆稱新業主上場,發信告知不願意與酒樓談租約。「新業主都係開酒樓,唉,不過到時都唔同晒,邊可以畀我由10點坐到4點。」婆婆概嘆。
攝影:陳芷慧

領展出售商場,新業主拒談續租,長康酒樓將於5月16日結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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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營屋邨酒樓獨有哲學

8、90年代酒樓最旺的時候,日日大排長龍。現在日間茶市仍然坐無虛席,卻沒有知客招呼。記者首次光臨:「唔該一位吖!」女侍應回了一句:「呢度自己坐得㗎喇!」每枱都坐了一兩位茶客,哪張可搭枱,哪張不能呢?87歲的周婆婆(全酒樓上上下下稱呼她為「契媽」)眼見記者這位「迷途小羔羊」不知所措,一看便知是「外人」,說:「你坐呢度啦!」原來每張枱上已預備好幾張單給搭枱的茶腳。

黎經理似乎頗悠閒,坐下來向記者解構如何「管治」一間「老人屋邨」的酒樓。全間酒樓四四方方,大禮堂分左右兩條線、兩個偏廳合共四條線,「老人家坐死一個位,每日飲同一種茶,所以根本唔需要有知客帶位。」然後人手安排要好有技巧,90年代酒樓興旺,一條線約十數圍枱分五人管理,現時一條線兩人管理,「每個樓面侍應都有自己的熟客,啲熟客鍾意嗰個侍應,自然會坐埋一堆。」當然,作為經理要熟記所有「部落」的話題喜好,他指着「契媽」說:「喇,呢位係周太太,平日飲開壽眉,你可以同佢傾吓粵曲。」人手減少,難免怠慢人客,老闆又想出在禮堂設一個「即叫」小食部,「啲客冇耐性唔等得,可以去攞其他熱食先。」

酒樓就像屋邨老人院 一日去兩、三次

這時,又來了一位李太太:「得喇,我唔食。頭先食咗㗎喇!」原來,這裏公公婆婆在酒樓如同出巡,早茶先喝了一轉,午市又來,「唉,唔同時段有唔同朋友嘛!」李經理說,基本上長康酒樓98%都是邨內熟客,老友記們這枱坐十五分鐘,那枱又坐十五分鐘。李太跟「契媽」吃過午飯,往樓上社區中心聽了一小時懷舊金曲表演,又到酒樓吃下午茶。「契媽」說:「酒樓就像屋邨老人院,成班街坊關係好,都係因為有酒樓,大家坐低傾吓計。」黎生搭嘴:「冇咗酒樓,都唔知去邊度打躉。公園就得棋盤,咁唔捉棋嘅人去邊呢?」記者說:「這裏新業主也是開酒樓啊!」一位婆婆嘆了一口氣,道:「新酒樓邊可以畀我哋由十點坐到四點。」黎生嘆道:「唉,成班街坊畀領展打散晒。」整條邨的街坊客,各有喜好,總不能集體大遷徙至其他酒樓,「樓下涌美村只有幾家小酒家,去青衣城又遠。」更重要是,長康酒樓茶錢每位只是5元,貴賓廳亦只是6元。

根據2011年人口普查資料,葵青區長康邨共有22516人,45至64歲人口:7309人;65歲或以上人口:4118人。
長青邨共有14620人,45至64歲人口:4440人;65歲或以上人口:2820人。

李經理在長康酒樓服務二十餘載,熟記全邨熟客的喜好與話題,與熟客們拍照留念。

5月9日街坊歡送晚宴 街坊認購45席

不論老闆與員工,都喜歡屋邨酒樓的自由、簡單。黎經理年輕時曾離開長康,往外面大集團去闖,「鍾意呢度自由好多,呢度你幾時去廁所都冇問題,大集團你去咗廁所幾分鐘,就已經不斷call你。」「大集團唔畀你同客傾計,呢度傾幾耐都得。」

歐老闆在新蒲崗、鰂魚涌等區也經營酒樓,他就是喜歡長康,這裏不會令他賺大錢,但他說安穩安穩。昔日婚宴大排筵席不在,今天邨內那些粵曲社等各大老人社團經常在這裏「擺幾圍」,「我哋就係靠呢啲支持住。」千禧年以後,人流減少,老闆就想出把偏廳劃分成「雀會」,160元任打8粒鐘,「佢哋打好細,鬥快食雞糊。」又捱過十幾年。5月9日長康酒樓辦街坊歡送晚宴,盛惠$3600一圍,價錢不便宜,卻已有45圍訂枱,晚宴速銷程度比往年中秋月餅更快。

人稱「大頭英」的女侍應,街坊黎生:「因為成日落單佢都唔記得咗,叫佢做嘢成日話等陣先。」他們太熟絡,不介意互相挖苦。

結業後仝體員工青島旅行

記者問:「歡送那晚,你會哭嗎?」歐老闆難為情地笑了笑,「未到嗰日,唔知呢!」他說,收到業主通知不再續約那天,太突然了,好幾晚睡不着,半夜醒來想想將來如何「長康」下去。他未找新舖位,員工們心裏難過,未有另謀出路,「呢度啲員工最短做咗5年,大部份都估咗十幾廿年,做咗咁耐休息吓,大家都由同事做到變朋友,我哋已經報咗青島團,結業後一齊去旅行!」

酒樓結業,惟盼物非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