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周再度入主白宮後，並未將矛頭指向中國，還有些反常地聲稱中美關係良好，如果能與中國達成貿易協定，寧可不對中國加稅，讓不少看衰中美關係的人士頗感意外。

這或許與特朗普就職前與習近平那通比較愉快的電話交談有關係。兩人在交談中希望中美關係有一個好的開始，特朗普還表示很珍視同習近平的「偉大關係」，並期待儘快同習近平見面。

特朗普與習近平通話後，《華爾街日報》傳出了特朗普希望在上任100天內訪華的消息。雖然這一消息目前還沒有下文，但以特朗普的行事風格，他打破常規訪問中國，或邀請習近平訪美，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要據此認為中美關係將回到合作大於分歧的舊軌道，恐怕也是一廂情願。且不說過去幾年中美全方位博弈造成的巨大裂痕很難彌補，僅是美國政界的反華情緒，以及特朗普執政團隊中的一眾鷹派人物，就可能隨時讓中美關係短暫的友善氣氛煙消雲散。

特朗普1月23日剛誇讚中美關係良好，外長王毅與美國新任國務卿魯比奧1月24日的通話就再次展示了中美之間難以掩飾的矛盾。

對於王毅與魯比奧的通話，美國國務院發布的簡短新聞稿稱，魯比奧表示美國對中國在台海和南中國海採取的「脅迫行動」表達「嚴重關切」。此前，魯比奧已經與菲律賓外長通話，重申美國對菲律賓的安全承諾。

中方發布的新聞稿稱，魯比奧「重申美方不支持『台灣獨立』」，美國國務院新聞稿對此完全沒有提及。而中方新聞稿也沒有提到魯比奧有關美國對中國在台海和南中國海的「脅迫行動」表達「嚴重關切」的內容，卻強調王毅提醒魯比奧要「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在中文中含有規勸甚至警告的意思。王毅勸魯比奧「好自為之」，顯然對雙方這次通話並不滿意。其中最不滿意的，應該就是魯比奧指責中國在台海和南海開展「脅迫行動」，王毅認為這是魯比奧對中國的干涉和抹黑。

雙方也沒有談到中方解除對魯比奧的制裁。但王毅與魯比奧通話至少證明，制裁並不影響中國高官與魯比奧溝通接觸。如果特朗普真能在幾個月內訪華，魯比奧大概率會隨行，那時中方禁止魯比奧進入中國的制裁自然也就失效。

在魯比奧指責中國的「脅迫行動」後，剛通過參議院任命的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Pete Hegseth）1月25日在向美國軍方發送的一封電子郵件中稱，五角大樓將重建威懾力，並與盟友和夥伴合作，遏制中國在印太地區的「侵略行為」。

此外，特朗普提名的美國財長貝森特1月16日表示，美中之間存在「史上最不平衡的貿易關係」，美國將用關稅、制裁等手段來應對中國，並推動中國恢復大舉採購美國產品，繼續積極地對中國實施出口管制、審查美國對華投資，「對任何可能用於人工智能、量子計算、監控和晶片的東西進行非常嚴格的篩選」。

不難看出，作為國家元首，習近平與特朗普可以大談雙方的溝通與合作，把握中美關係的大方向，以避免兩個大國迎頭對撞。但雙方的政策執行者必須討論具體問題，這些問題大多是中美之間的具體矛盾，且十分棘手。比如中美在台海、南中國海以及東北亞的戰略衝突，中美貿易不平衡，中美科技競爭等等，都需要雙方的外交、經貿團隊討價還價甚至唇槍舌戰。因此，中美交流必然出現「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矛盾場景。

但「閻王好見」畢竟是一道有效護欄，可以在雙方政策執行者在談不攏的情況下仍有緩和空間。在過去拜登擔任美國總統的四年間，中美關係不僅沒有改善，甚至比特朗普第一任期還糟。但中美並未完全撕破臉，其根本原因當然是雙方都無法承擔與對方完全決裂的後果，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中美元首一直保持了必要溝通。

與拜登相比，商人出身的特朗普更強調美國優先，更在意美國獲得實際利益。對中國來說，與一個隻講利益且願意交易的美國總統打交道，可能比對付一個強調「政治正確」的美國總統更加得心應手。至少，特朗普上台後展示的擴張領土野心，對盟友加關稅，以及儘快解決俄烏衝突等姿態，為中國改善與歐盟、日本等美國盟友的關係提供了機遇。

具體說來，中美關係未來兩個月將面臨如何解決TikTok在美國的生存，美國要求改變中美貿易逆差等緊迫問題的挑戰。特朗普提出美國要占TikTok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這與之前美國要求中國字節跳動公司出售TikTok相比，似乎有所鬆動。中美雙方有可能就此通過談判達成協議。

中美貿易逆差顯然不是短期內能解決的問題，但中國在進口美國商品，尤其是進口美國農產品和能源等大宗商品上可能作出一些讓步，同時借此在美國針對中國企業等問題上與美國討價還價。即使美國適度提高某些中國進口商品的關稅，雙方也可能達成初步協定，讓中美關係有一個「好的開始」。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