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美國智庫CSIS公布台海衝突兵推結果，最醒目的數字不是台灣天然氣只能支撐10天，而是即便日本宣稱「中立」，只開放基地供美軍使用，最嚴重情況仍可能付出4662人死傷的代價。這組冰冷數字，近日再被日媒報道提起，把日本首相高市早苗揮舞的「台灣有事論」，從抽象的戰略口號，拉回會流血、會死人的現實座標。

高市早苗的「台灣有事可能構成日本存亡危機事態」，在不少日本選民耳中，更像是為修憲、擴軍服務的政治語言，其背景既有黨內權力盤算，也有她個人一貫的「反華」情結作祟，還有日本右翼政客長年追求的「正常國家化」，如要擺脫《和平憲法》限制、擴張軍備、重新書寫戰後日本角色等，這些話聽起來既挑釁又高調，但始終停留在意識型態的主張層次，離一般民眾的生活很遠。

然而，CSIS兵推等於一記當頭棒喝，示意哪怕日本在法律上自稱「中立」，在戰略現實上仍不可能置身事外。當美軍大量部署在日本，台海一旦爆發封鎖戰，美軍機場、港口、補給線多數都在日本周邊，解放軍若要壓制美軍介入，很難不把日本列入打擊範圍。兵推出來的4662數字不是抽象風險，而是把一場想像中的「台海戰爭」，直接折算為日本人的陣亡人數。

換句話說，CSIS兵推給出的4662這個數字，等於把日本右翼長年揮舞的「意識形態幽靈」具象成了「奪命厲鬼」。紙上談兵說「台灣有事，日本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很容易，扭曲的道德感與歷史記憶都可以被這些右翼政客拿來堆砌，但當問題變成日本社會願不願意為這個立場付出四千多條日本人命？那就不是右翼政客在媒體前擺擺姿態的事，而是沖繩地方政府和一般居民得面對的現實風險。

正因如此，當日本官房長官一面強調「西南地區部署與演訓刻不容緩」之際，沖繩知事玉城丹尼卻直言「沖繩絕不能再成為戰場」，批評中央推動導彈部隊部署過於粗暴，顯示日本地方與中央對「為台灣而戰」的想像，出現嚴重裂縫。

站在玉城丹尼代表的沖繩立場反對基地強化、導彈部署，絕不能以地方保守視之，而是他們明確看見自己在兵推地圖上，幾乎註定是第一批承受打擊的犧牲品。

與此同時，更值得日本警惕的，還有台海絕不會只是「中日問題」，勿忘俄羅斯的影子始終存在。中俄12月2日在莫斯科舉行第二十輪戰略安全磋商，特別就「涉日本問題」進行「戰略對表」，把「防止日本軍國主義死灰復燃」與「維護二戰勝利成果」綁在一起。這表明，一旦日本在台海問題上明確站到美國前線，不只會被北京視為「戰後秩序破壞者」，北方也將同時遭到俄羅斯的軍事牽制。

在北京與莫斯科的敘事裡，「台灣有事」不只是「中國內政」，更是對戰後秩序的挑戰，而此間的挑戰者不是台灣，而是準備「走向正常國家」的日本。進一步說，中俄在「涉日本問題」上的戰略對表，實質上就是在北太平洋畫出一個政治包圍圈，一旦日本在台海問題上明確選邊，勢要讓日本面對來自南方的解放軍與北方的俄羅斯壓力。這不必然意味著俄軍會直接參與台海戰事，但在千島群島、鄂霍次克海乃至日本海增加軍事施壓、牽制自衛隊兵力，卻是完全可以想見的選項。

對東京而言，渠等問題的嚴重程度早已不只是「台灣有事可能構成日本存亡危機事態」與「要不要協防美國」，一旦台海戰火點燃，日本的戰略環境將瞬間惡化為「南有解放軍、北有俄羅斯」。又儘管，美日安保固然存在，但也未必能夠保證戰火不會燒進日本本土。CSIS兵推的4662人，很可能只是衝突初期的統計，而不是全局的上限。

從戰略視角看，台海衝突一旦爆發，就註定不可能只停留在「台灣有事」的範圍與階段，美軍介入、日本基地捲入、中俄對表，幾乎是可以預期的演變路徑。日本右翼政客可以不負責任地繼續用意識型態語言，把「台灣有事」包裝成日本「存亡危機」，冥頑不靈推動修憲與軍備擴張，但CSIS兵推與中俄最新磋商共同提醒的是，一旦跨出那一步，付出代價的，不只是台灣人民，也包括那些被算進4662這類數字裡、從未被詢問過意見的普通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