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取代人類哀歌　撰稿員因ChatGPT被炒　插畫家因Midjourney跌job

人工智能發展一日千里，近日不斷傳出企業利用AI取代人類工作職位的情況。英國有媒體就訪問了幾位「受害人」，他們有電台主持人、插畫家和文案撰稿員，他們都不約而同因為AI軟件應用的普及而失業或失去大量工作機會，有人因此被迫轉行。有人認為，AI取代不少人類的工種可能是大勢所趨，但當中其實牽涉複雜的道德倫理問題。

我原有的電台主持職位被一名AI虛擬角色取代，他們（電台管理層）稱這是針對年輕觀眾的「實驗」。

據英國《衛報》報道，Mateusz Demski曾擔任10年的自由記者，過往曾每週兩次在克拉科夫電台主持一個晨間節目。他很喜歡這份工作，因為節目探討文化和電影，訪問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從藝術家到社運人士。

2024年8月，Demski和十幾位同樣兼職的同事被電台解雇。電台當時表示遇上財政困難。Demski表示對此尚可接受，因為當時他還有其他收入來源。惟數月後，他聽說該電台推出由三位人工智能虛擬角色主持的節目。每個角色都擁有AI生成的個人照片、簡介和特定的個性。電台稱之為一項針對年輕觀眾的「實驗」。

「他們」首個節目是對波蘭著名詩人辛波絲卡（Wisława Szymborska）的現場「採訪」。辛波絲卡是1996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12年前去世。辛波絲卡是波蘭知識文化的象徵，居然在離世後被AI角色採訪，事件引起軒然大波和眾怒。Demski無法理解：電台廣播應該是由人為他人創作的。我們不應該用虛擬角色去取代人類獨有的體驗、情感或聲音。

Demski表示，他與一些被解僱的同事發起了反對該電台的請願，呼籲政府介入，電台應該停播AI主持的節目。他們收集了數萬人的簽名，來自演員、記者、藝術家，還有聽眾。

該電台後來取消了AI虛擬主持，這主要是因為Demski發起的倡議活動取得了成功。現在它由學生營運。電台聲稱這是為了提供指導和實習機會，但這也是比僱用專業記者更便宜的選擇。不過，Demski覺得這至少比用AI主持好。

Demski坦承現時在波蘭，尚未有關於AI使用的明確法規。Demski發起倡議，並不是因為AI令他失去工作，而是因為他擔心這一切背後的倫理問題；擔心出現假資訊和聽眾受騙。Demski指他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他並不完全反對人工智慧。Demski認為它可以在負責任使用的情況下取代一些人類認為枯燥的工作。惟Demski強調，我們不能用機器來取代複雜的思維。人工智能無法代替我們的好奇心、創造力或情商。

也許媽媽說得對，我不該成為藝術家。

來自印尼的Lina Meil​​ina表示，她從小就喜歡畫畫。幼稚園的時候，她就喜歡塗鴉。小學的時候，Meil​​ina開始畫漫畫，老師們也知道她有潛力。她的父母很嚴格，也很傳統，他們告訴Meil​​ina藝術不會賺錢，但她想追尋自己的夢想。現在Meil​​ina畫的是動漫風格的插畫，大部分收入來自邀約：Meil​​ina為客戶繪製客製化的角色，也創作自己的角色。

幾年前，Meil​​ina第一次接觸到生成式AI，當時她看見一位YouTuber向觀眾介紹 Midjourney軟件，該軟件可以根據提示生成圖像。最終完成的作品都很高質素，Meil​​ina記得當時就心想：「天哪，這將會是一場災難。」

自從去年AI軟件應用變得普及，Meil​​ina的工作量就直線下降。她表示，以前一個月最多能接到15個邀約，現在大概只有5個。她抱怨，人們可以將你的作品輸入到AI程式中進行再創作。

Meil​​ina慨嘆，她曾在一間小工作室擔任電視廣告分鏡藝術家。自從AI變得盛行，她看見一些同事因為公司使用Midjourney而失業。即使是那些保住工作的人，薪水也降低了——東南亞的薪水本來就很低。

Meil​​ina無奈地指，也許她媽媽說得對，她不該成為藝術家。Meil​​ina現時不得不尋找其他收入來源——目前，她製作Cosplay道具，收取佣金。Meil​​ina強調自己依然喜歡插畫，但如果因為AI不斷失去客戶，她可能會全職從事道具製作。

我為年輕一代人感到難過——他們（AI）搶走了所有的創意工作。

來自英國的Annabel Beales表示，在2023年，她覓得夢寐以求的工作，為園藝中心撰寫文案。她主要負責優化搜尋引擎（SEO），並為公司的雜誌和博客撰寫有關園藝技巧的文章。Beales指她的同事都很友好，工作時間也很有彈性。

Beales坦言，自己一直熱愛閱讀和寫作。她在一個沒有電視的農場長大，所以她總是泡在圖書館裏閱讀。如果她不喜歡書本的結局，Beales會嘗試為其重寫。但那時她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從事寫作事業：在Beales的家鄉，大部份人很難進入任何有創意的行業——人們要麼去當護士，要麼在當地的汽車製造商工作。儘管Beales想成為一名作家，但她母親總是告訴她人生需要有備案。

Beales一開始並沒有從事文案寫作，她從事文書工作多年，並在公共部門做過行政工作。她曾聽說一些朋友的公司需要文案，而她對專業寫作很感興趣，所以Beales報名參加一個線上課程。學費花了她一個月的人工，耗時八個月才完成，但Beales樂在其中。

幾個月後，Beales獲得了園藝中心的工作。她可以採訪不同的專家，撰寫關於種植馬鈴薯或植樹等主題的博客。Beales全情投入，最後通過了試用期。

大約八個月後，Beales注意到她的工作量變少了。有一天，她無意中聽到老闆對一位同事說：「直接用ChatGPT寫就行了。」市場部門開始更頻繁地使用它來撰寫博客，而他們只是讓我做校對。Beales記得她和經理在公司美麗的花園裡散步，問他AI是否會取代她，上司強調Beales的工作很安全。

六週後，Beales被人力資源部門叫去開會。她被告知即時被炒。當時正好是聖誕節前。謝天謝地，Beales在一月份找到了一份臨時的行政工作。在她享受過夢寐以求的寫作工作以後，再回到那種工作崗位，真是令人崩潰。

Beales坦承，現在看見這間公司的網站真是令人難過。裏面的內容全是人工智能生成的、只是陳述基本事實的內容——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內容，完全感受不到真正享受園藝的文字。AI讓我害怕得要死。我為年輕一代人感到難過——它（AI）正在搶走所有的創意工作。

Beales表示，現在在大學部門擔任癌症研究的助理。她對現況感到安穩一些，但還是很後悔曾經從事文案工作。

當她獲得園藝中心這份工作的時候，其母親正病入膏肓。Beales記得曾問過媽媽，她是否應該接受這份工作，因為這代表她無法花很多時間陪伴母親。Beales的媽媽告訴她，應該繼續努力去追夢。

Beales曾以為她會在那裏工作多年，一直寫文案，直到退休。現在回想起來，Beales悔不當初，多麼希望自己能花更多的時間陪伴在病床上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