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政變|昂山素姬被扣押 中緬經貿受挫幾何?

撰文:于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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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日,緬甸總統温敏、國務資政昂山素姬及一些全國民主聯盟(NLD)的高級官員當天凌晨被軍方扣押。據中國官媒新華社消息,目前,緬甸國家電視台已無信號,無法收看,其首都內比都與外界的通訊中斷。事件起因源於,緬甸軍方與民盟就2020年的大選結果產生分歧所致。據緬甸國家電視台(MWD)消息,緬甸軍方正尋求舉行新一輪選舉,並將交叉核查11月民調的選民名單。2月1日,緬甸軍方電視台宣布,將開始實施為期一年的緊急狀態,國家權力被移交給國防軍總司令。

2020年11月8日,緬甸舉行大選,昂山素姬領導的執政黨,民主聯盟以壓倒性優勢獲勝。然而,緬甸軍方認為,大選存在廣泛的選民舞弊行為。2個月前,這場政治風波就已經開始醖釀。為了穩定局勢,並繼續加強中緬的進一步合作,1月12日,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部長王毅曾率隊訪問緬甸,並轉達了中國領導人的意見。王毅表示,中方堅定支持民盟政府順利施政,並強調了2020年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緬甸時,與緬甸政府達成的合作原則和經濟合作項目。

顯而易見,緬甸作為中國的重要鄰國和「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戰略支點,中國對於緬甸穩定與發展異常重視。其中,中國政府與緬甸軍方有着歷史上相對良好關係,但是,中國也希望緬甸能夠恢復正常民主秩序,逐步走向現代化國家治理。

如果說之前中國還在擔心,由西方扶持起來的昂山素姬會威脅中國的利益,成為美國遏制中國的「橋頭堡」。那麼,隨着昂山素姬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取得執政地位以來,其所採取的「務實親中」政策和一系列開放和法治化改革,都已經打消了中國的顧慮。

相比於中國原先與緬甸軍政府各級軍閥、官僚,那種基於個人利益的不穩定的友好關係,建立一個更加平民化、市場化的合作機制,對於中國來說無疑更加重要。實現中國與緬甸社會經濟更廣泛的利益綁定,避免中緬合作被個別利益集團和個人權威所「綁架」,這更有利於推動中緬兩國的長期穩定合作。也只有這樣,中國才敢於和緬甸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並進行更為廣泛的長期基礎設施投資。

在中緬雙方加速推進中緬經濟走廊和皎漂經濟特區建設的關鍵時期,緬甸政變的爆發將給中國的「一帶一路」建設蒙上陰影。(Google Map@多維新聞)

尤其是中緬經濟走廊的建設,這不僅將成為緬甸連接中國和亞太市場的通道,成為緬甸經濟得以發展的「黃金」走廊,同時,也將是中國西南腹地通向南亞、印度洋的戰略大通道。2020年8月,緬甸投資與公司管理局(DICA)已經批准中緬皎漂經濟特區深水港項目合資公司註冊成立並頒發了證書。這說明整個項目已經步入正軌,已經排除了來自政治和法律上的障礙,即將開始大規模的投資和運營。

按照相關規劃,2021年到2025年在皎漂港基礎上,中緬將合作建成皎漂特區和一個佔地約1,000公頃的現代化工業園區;馬德島和延白島兩個深水港項目也將進一步拓展到10個泊位。中緬油氣管道、中緬經濟走廊的起點也將位於皎漂經濟特區內。每天將從這裏向中國輸送相當於40萬桶的來自中東和非洲的石油和天然氣。

同時,中國援建的雜交水稻研究中心項目、曼德勒第二工業培訓中心項目、滾弄大橋項目、總投資超過10億美元的緬甸蒙育瓦銅礦建設項目、緬甸5G傳輸網絡、緬甸曼德勒—皎漂鐵路、中緬跨境電力輸送項目、瑞麗—木姐邊境經濟合作區等三十餘個在建和計劃建設項目也都在快速推進。2021年1月12日,中國已經同意與緬甸簽署落實中緬經貿合作發展五年規劃。中國承諾將加快中緬經濟走廊西、北、東三端建設進度,推動皎漂深水港、邊境經濟合作區、仰光新城項目。中緬雙方合作項目協議金額已接近2,500億元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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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緬合作對於中國建設「一帶一路」的意義在於,一旦中緬形成長期穩定的經貿合作的模式,中緬經濟走廊得以建成,完成兩國經濟社會的戰略綁定,那麼中國西南腹地通向南亞、印度洋的戰略大通道就將重新打開。從成都、重慶經昆明的貨運專線、高速鐵路、油氣管道將直接繞過馬六甲海峽直抵南亞、中東和非洲,不僅將軍事上突破美國在亞太的戰略佈局,而且在經濟上,中國將成為間接擁有印度出海口的「兩洋國家」。

能源方面,中東的石油不僅可以從緬甸進入中國將縮短近1萬公里的航程,而且憑藉緬甸位居世界第十,約32億桶石油、2.5萬億立方米天然氣的資源儲量,一旦得到開發,也將不亞於又一個中東。同時,緬甸還有相當豐富的水電資源,其中技術可開發量約5.4億千瓦相當於23座中國三峽水電站。在物產方面,除了享譽世界的緬甸翡翠之外,緬甸還有豐富的森林、橡膠、礦產資源,以及產量頗豐的農產品資源。

最關鍵的,以昆明為交通樞紐的東南亞國際交通網絡將形成對中國,以及對整個東南亞經濟的又一個支撐點。中國西南的5省1市將近3億人口將不必千里迢迢地沿長江從東南出海,也不必繞行西北穿過高原大漠與中亞、歐洲聯通。通過中緬經濟走廊,沿線包括中國西南5省1市,緬甸、孟加拉、老撾、印度東部的近6億人口的大市場將被啟動,豐富的自然資源、勞動力資源將得到開發,同時也為建設第三條歐亞大陸橋鐵路幹線奠定基礎。

「民主女神」昂山素姬政治生涯波折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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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中緬經貿合作快速推進的關鍵時期,緬甸這場突如其來的政治動盪卻為整個中緬合作蒙上了陰影。目前,緬甸的通信和銀行系統已經陷入了停滯。緬甸軍方已經宣布了為期一年緊急狀態。據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報道,目前,當地華人和中資企業處境比較安全,但是部分需要與當地政府對接的工作事宜已經受到影響。而從長期來看,儘管緬甸軍方不會改變目前與中國的合作趨勢,但是,緬甸政府的癱瘓和社會的動盪,將使得部分項目進度被拖延,一些規劃將難以按期落實。

尤其是在中國外長剛剛訪問緬甸、會見昂山素姬,擺明是認同民盟執政地位之後,緬甸軍方依然發動了對於選舉結果的干預,並拘押昂山素姬。這已經說明,緬甸內部的政治矛盾已經激化,緬甸軍方對民主聯盟的快速發展已經難以忍受,更加多元化和市場化的社會發展則正在「侵蝕」軍方控制的傳統區域和經濟領域。而中國傾向於民主聯盟,希望緬甸迴歸正常國家的態度,也不得不讓緬甸軍方感到「擔憂」。中國希望用共同利益來維持的政治平衡,正在被一場「缺乏理性」的政治冒險所破壞。

這是中國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必須經歷的考驗。如果緬甸軍方只是擔心自身的政治地位,並希望獲得更多的利益,那麼中緬經貿合作只會受到短暫的影響。如果緬甸軍方要想回到軍政府時期的軍閥統治,則意味着中緬經貿合作的眾多項目將不得不重新估算。面對複雜的國際環境,簡單的利益共同體概念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下一步,中國將不得不考慮如何綜合施展自身的政治影響,等待事態的進一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