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戰・中｜大國角力不可避　唯需辨「良性競爭」與「惡性對抗」

在疫苗資源稀缺之時，具有疫苗出口能力的大國將此當做競爭影響力的戰場本無可厚非，但亦有良性競爭和惡性對抗之分，良性競爭的主要結果是多方受利、助於早日結束全球大流行病；而惡性對抗會建起阻礙疫苗暢通流動的壁壘，加深對他國疫苗或防疫設備的不信任感，乃至於妨礙全球疫情防控。

其中，良性競爭的代表例子便是印度自1月20日起免費贈送逾600萬劑疫苗予孟加拉、不丹、尼泊爾、斯里蘭卡、緬甸、馬爾代夫、毛里求斯和塞舌爾等鄰近國家。

雖其出發點包括地緣考量，包括多家印度媒體也稱將「抗衡中國在區域內的影響力」，但此舉也更是為亟需疫苗資源的鄰國雪中送炭。這些國家受限於財力以及議價能力，大多未與藥廠簽訂獨立合同，而需等待世衛組織的「疫苗公平分配計劃」（COVAX）救濟，但COVAX自2月中旬才開始陸續將疫苗付運，提前到來的印度免費疫苗可助其提前開展接種計劃。疫苗戰中此類良性競爭無疑值得肯定和鼓勵。

中國也在疫情之中加強對亞歐眾多「健康絲綢之路」沿路國家的幫助，並將疫苗視為「可負擔得起的公共物品」而以折扣價與多個中低收入國家簽訂商業合同，輔之以對巴基斯坦、柬埔寨等財力較緊絀國家提供免費捐贈。

雖然這常被西方媒體以具有負面色彩的「疫苗外交」形容，但這又有何礙？只要能夠促進全球防疫，便是多多益善。更何況外交本就不應是「富國」對「窮國」不計回報的施捨，而是各取所需的互惠，中國發揮出口疫苗的能力，既能讓廠商能盈利又能提高國家形象，未能購買到西方疫苗的發展中國家也能通過中國疫苗，不至於在大規模接種計劃中遠遠落後富國。這種多方獲利、有益全球疫情防控的做法自然也屬於疫苗戰中的良性競爭。

英歐疫苗之戰的醜陋象征意義

但遺憾的是，我們常看到的是惡性對抗。例如，因英國藥廠削減對歐盟供貨而引發的激烈英歐疫苗大戰，最終歐盟憤然祭出「疫苗出口管制」，這種行為被世衛批評是「令人擔憂的趨勢」，而向來高喊反對疫苗民族主義的歐盟也似乎從道德高地上跌落。

當英國藥廠阿斯利康因產能不足大減歐盟第一季度供貨要求後，歐盟強烈不滿可以理解，因成員國第一季度接種計劃很大程度上依賴阿斯利康疫苗。但歐盟隨後採取了其向來在道義上反對的出口管制措施，賦予成員國扣下與歐盟簽有供貨合同的藥廠（即阿斯利康和美國輝瑞在歐洲的生產基地）出口疫苗的權力，似是報復阿斯利康在歐盟官方批准其疫苗之前利用比利時藥廠向英國供貨，也反映出歐盟對疫苗接種率大幅落後英國、無法對脫歐後的英國彰顯自身優越性的惱羞成怒，期望通過強硬舉措在歐盟民眾心中扳回一城。

為達管制效果，歐盟還一度特意引用脫歐協議中《北愛爾蘭協定書》（Northern Ireland Protocol）第16條，禁止疫苗通過愛爾蘭與北愛之間的無海關漏洞流出，劃出一條「疫苗硬邊界」，引發北愛、愛爾蘭和英國三方憤怒抗議，迫使歐盟不得不在管制聲明上線幾小時後匆匆撤下修改重發。曾在脫歐談判時堅決捍衛愛爾蘭半島內部商品暢通、不出現硬邊界的歐盟，在爭奪疫苗資源時的第一反應卻是將此拋諸腦後，不禁令人大跌眼鏡。

歐盟此舉兼具保護主義色彩以及與英國一較高下的政治算計，樹立了一道阻礙疫苗快速流動的壁壘，雖然實際效果還不得而知，但其象征意義已足夠醜陋。

無根據質疑的傷害力

中美之間圍繞疫苗乃至抗疫方面的惡性對抗也並不少見。除了特朗普政府此前廣泛的惡意攻擊，美國媒體也普遍以懷疑且刻薄的視角看待中國疫苗、傾向於放大負面新聞，最新消息還指出，美政府曾因缺乏根據的質疑而在疫情期間拒絕中國公司協助。

例如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1月31日的《60分鐘》節目中，前美國國家反情報和安全中心主任埃維尼納（William Evanina）揭露，在美國去年3月迎來第一波疫情大爆發，而美國疾控中心（CDC）因早期開發檢測盒出現失誤導致檢測能力遠遠落後需求之時，中國華大基因作為全球檢測能力最大的公司，曾向當時身為疫情震中之一的華盛頓州的州長寫信，提議幫助建設檢測實驗室、提供專業技術和高通量DNA測序服務。

儘管當時華盛頓州急需檢測設備，埃維尼納擔心華大基因趁機大規模收集美國人DNA，因此向各級政府和醫院發送通知，警告「外國勢力可能會借新冠病毒檢測來收集、儲存和濫用美國人的生物信息。」華大基因的提議因此無疾而終。

埃維尼納表示，「雖然不清楚華大基因或是任何病毒檢測商具有從鼻拭子中提取DNA的能力，但實驗室可以建立起大本營，他們將設備帶到這裏，開始挖掘你的數據。」

儘管美國情報人員可能自認為是恪盡職守，該質疑也可算作是合理質疑，但更應該做的，難道不是秉持這份質疑，尋找相關證據，旋而再有理有據地提出指控？要明白的是，在當下這非常時刻，一個缺乏根據的質疑，不僅拉低美國防疫效率，更進一步加深兩國民眾的不互信，阻礙未來兩國在防疫方面的合作。考慮到全球疫情和經濟復甦環環相扣，所影響的更不僅僅是美國。

應該說，有些質疑是合理的，譬如各界針對科興一再未發布其疫苗必要數據，但針對「竊取DNA」這種表態，則無疑是偏見先行、政治先行，只會給後續疫情防控帶來負面效果，儘管可能並非有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