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夕法尼亞:拜登家鄉的中期選舉 一場中風或斷送國會半壁江山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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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期選舉11月8日來臨之前,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對於國會參議院的控制本來已是命懸一線:民主黨只得該院一半議席(50席),要依靠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以參議院議長身分持有的決定性一票,才勉強擁有參議院「多數」。雖然執政黨在中期選舉之中落敗是慣例,但這一次民主黨卻依然有望保住參議院控制權,箇中一大關鍵就是他們能否從共和黨手上奪得賓夕法尼亞州(Pennsylvania)的出缺一席。

即睇:《香港01》美國中期選舉2022專頁

這次參議院選舉共有35席出選,當中有只有14席原本由民主黨控制,高達21席原本在共和黨手上,單算數字來看,這次選舉無疑對民主黨而言較為安全。

而且,在特朗普將共和黨變成半個「個人崇拜」宗派之後,一些傳統共和黨人意興闌珊,只願提早歸田、「眼不見乾淨盲」,這次決定退休不選的共和黨參議員高達6位,而民主黨只得1位。由於美國選舉政治往往以「現任優勢」主導(按:這就造成了今天美國兩黨的老人政治),此等形勢也為民主黨爭奪原有共和黨議席創造了機會。

當中,屬於關鍵搖擺州賓夕法尼亞的共和黨出缺議席,更是最有可能的民主黨進帳。在該席中,現年才60歲的共和黨參議員圖米(Pat Toomey)決定不再競逐,讓這個拜登出生地成為了這次中期選舉最備受關注的選戰戰場之一。

哈佛畢業的「一介草民」

在民主黨一方,候選人是幾乎風雨不改、在大雪中也穿着「連帽衫加短褲」的「巨人」John Fetterman。Fetterman出身富裕家庭,有哈佛碩士學位「旁身」,成年後也長期得到「父蔭」金援,差不多40歲才到賓州的一個千人衰落小鎮參選市長,以一票之差勝選。雖然他的市長月薪只得150美元(按:因此需要「父蔭」),卻藉此建立起「平民代表」的形象。

Fetterman身高6呎8吋,身材極其突出。(AP)

2019年,Fetterman當選成為賓夕法尼亞的副州長,以減省罪犯刑期的主張聞名。2022年第二次參選國會參議院選舉,他就利用着其「一介草民」的局外人形象擊敗了建制派的黨內對手代表民主黨出選。然而,在黨內初選的前幾天,他卻突然中風「神隱」。雖然這沒有影響其出線,卻為其選情留下陰影。

奧花雲費的「弟子」兼電視醫生

在共和黨一方,我們看到的,則是特朗普派與傳統政治精英的對壘。建制派支持的是曾任橋水基金(Bridgewater Associates,全球最大對沖基金之一)行政總裁的小布殊時代財政部高官麥考米克(David McCormick);特朗普支持的則是與原本根本沒有住在賓夕法尼亞的健康議題清談節目《The Dr. Oz Show》主持Mehmet Oz。

Mehmet Oz是土耳其移民第二代,有哈佛的學士學位,亦有醫學和企業管理學位,90年代開始在紐約市行醫,其後因為多次在奧花雲費(Oprah Winfrey)的節目以健康專家身分露面而打響名堂,後來更得奧花雲費支持自立門戶,啟動了從2009年一直播映到2022年1月的《The Dr. Oz Show》。在2016年競選總統期間,特朗普就曾親身登上該節目,獲得了Oz的背書。

雖然《英國醫學期刊》(BMJ)2014年曾指《The Dr. Oz Show》的醫學宣稱只有三分之一得到可信證據支持,,但該節目卻被評為美國最高收視的日間節目之一,深受家庭主婦歡迎。到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後,Oz更成為了特朗普的非正式醫療顧問,有份支持後者以抗瘧疾藥物羥氯喹(hydroxychloroquine)對抗新冠的未經實證主張。(Oz本人更持有羥氯喹生產商的股票。)

在特朗普的背書之下,Mehmet Oz最終以不足0.1個百分點的差距擊敗建制派對手麥考米克出線,應戰民主黨「草根巨人」John Fetterman。

民主黨選情的「夏日高潮」

雖然Fetterman的選戰剛起步就中風在家,但Mehmet Oz卻一直未能爭取到選民支持,更讓Fetterman在家拍片的網上宣傳氣勢壓過。一方面,Mehmet Oz因為其「家在新澤西(New Jersey)」,以至其電視節目歷年來疑似幫助未經實證減肥藥作宣傳圖利等等,而飽受批評。

[下圖:Fetterman曾僱用飛機在空中掛起「Oz醫生,歡迎回家到新澤西」標語,嘲笑Mehmet Oz「空降」賓夕法尼亞參選]

另一方面,Oz自己也是錯漏百出,8月時曾到超級市場拍片企圖指點對民主黨不利的通脹問題,但片中Oz竟以「離地」非常的法文用詞「Crudité」去指稱蔬菜拼盤,他自己更連身處的超級市場叫什麼名字也搞錯。同時,面對中風在家的Fetterman,Oz連番藉對手病情作攻擊,卻遭Fetterman以「身為醫生卻嘲笑病人」的義正詞嚴作反駁,使Oz大失民心。

從本年7月至9月的美國夏季,在這個2020年拜登只以1個百分點的差距擊敗特朗普的關鍵搖擺州,民主黨的Fetterman「在家競選」,也竟能長期在民調中大幅領先Oz,兩人差距一度達至雙位數字之遙,導致Oz在墮胎、2020年選舉合法性等爭議問題上不得不走回中線,希望爭取到不喜歡他個人的共和黨選民支持。

這幾個月之間,Fetterman在賓夕法尼亞的大幅領先地位,更讓不少自由派媒體開始了「Fetterman路線」的討論,認為Fetterman的草根形象和直率言談將有助民主黨高學歷自由派精英爭取一般民眾支持,甚至是2024年總統候選人的學習對象。(想像Fetterman本人2024年能代表民主黨出選總統的人也不在少數。)

Fetterman的病是民主黨的危

不過,Fetterman中風後的病情依然是民主黨選情的最大弱點。雖然Fetterman行動上大致無礙,其語言聽說能力卻明顯未能恢復正常。在聆聽他人說話之時,Fetterman需要即時字幕「以讀代聽」才能準確理解對方的意思;在說話時,Fetterman也經常有詞不達意、文法錯誤、發音缺漏等問題。

本月初,他中風五個月後首次接受媒體現場訪問,在字幕協助之中,Fetterman依然能夠完成訪問。但進行訪問的記者就指沒有字幕輔助,Fetterman是否能理解對話內容並不明顯。而直至現在,Fetterman的競選團隊依然拒絕讓其醫生接受媒體訪問,也拒絕公開其醫療記錄。

10月25日,經過Mehmet Oz多番施壓之下,Fetterman終於與他進行了首場(也是唯一的一場)電視辯論,期間Fetterman需要即場字幕協助。雖然Oz已不敢張揚地攻擊對手病況,但Fetterman卻明顯需要字幕協助才能理解Oz的說話內宮,而其對答即使大致流暢,卻明顯不復中風之前。

在辯論當天,Fetterman與Oz的民調差距已收窄至2.3個百分點。此等轉變,當然有中期選舉開始熾熱起來的因素——根據一些到當地採訪的記者所言,Fetterman的支持者往往喜歡Fetterman的個人特質,而Oz的支持者卻往往是明確反對民主黨掌權的選民——隨着投票日逼近,「對黨的忠誠」就開始見效。然而,Fetterman的病情明顯也是選民的另一個決定性考慮。

如果最終Mehmet Oz能反敗為勝,這場選舉更將成為共和黨內「特朗普路線」成功的一大印證,有助特朗普再戰2024年總統選舉。

而且,由於賓夕法尼亞的參議院一席是民主黨最有希望能從共和黨手上奪來的議席,如果此席不得,除非民主黨其他出選議席一席不失,否則Fetterman的這一下中風意外,將會使民主黨與參議院控制權失諸交臂,斷送國會半壁江山。

即睇:《香港01》美國中期選舉2022專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