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龍豪華大禮包 並非口惠而實不至

撰文: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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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總統馬克龍訪華帶著一行60多人的法國商界領袖「天團」,法國電力公司、阿爾斯通、威立雅和航空航天巨頭空客均名列其中。中法領導人在期間共同見證了農業食品、科技、航空、民用核能、可持續發展、文化等領域一系列重要合作協議簽署,可謂是陣容龐大,下單也快。

細數中法企業系列合作項目:

一,中核集團同法國電力集團編制發佈「核能支持低碳發展前瞻性研究」藍皮書;

二,天津市市長張工、航空工業總經理郝照平、空客公司行政總裁傅里共同簽署了《空客天津A320系列飛機第二條總裝線項目框架協議》。

三,中國航空器材集團公司與空客公司在北京簽署了160架空客飛機的批量採購協議,其中包括150架A320系列飛機、10架A350飛機,總價值約200億美元。

空中巴士:圖為2020年7月2日,鏡頭下位於法國圖盧茲附近布拉尼亞克的廠房入口。(Reuters)

四,中國船舶集團有限公司與法國達飛海運集團在北京正式簽訂合作協議,協議包括建造2型16艘大型集裝箱船,金額達210多億元人民幣,創下了中國造船業一次性簽約集裝箱船最大金額的新紀錄。

五,中國國家電投與法國電力集團簽署《低碳創新項目合作協議》;

六,中國國家能源集團和法國電力集團簽署了《國家能源集團和法國電力集團擴展合作協議》。雙方規劃在江蘇東台共同建設「風光氫儲」綠色能源協同融合的海上綜合智慧能源島示範項目,總規劃裝機150萬千瓦;

七,中遠海運集團董事長萬敏與法國達飛集團董事長兼行政總裁魯道夫·薩德、上港集團董事長顧金山共同簽署了《關於開展港口船用綠色甲醇供應合作的備忘錄》。

八,中國中車與阿爾斯通兩家公司簽署一系列合作協議,其中包括成都軌道交通17號線二期與18號線三期、資陽線車輛項目,共計428輛A型市域列車的電氣牽引系統。

九,中國電力建設集團與法國施耐德電氣集團簽署《中國電建與施耐德電氣合作備忘錄》。按照合作備忘錄,雙方將持續聚焦低碳能源、智慧交通、基礎設施等「一帶一路」建設重點行業,

十,中國廣核集團與法國電力集團簽署《關於核能領域設計與採購、運維、研發合作協議的簽署聲明》。

十一,中國國家管網集團工程技術創新公司與法國GTT公司簽署了技術合作協議,根據技術合作協議,雙方將圍繞陸地薄膜型全容罐技術,協同開展技術攻關和應用論證,持續提升LNG儲罐安全與節能水平,有效助力世界能源清潔低碳轉型。

十二,中國中鐵上海工程局與萬華化學集團、法國蘇伊士集團簽訂蓬萊海水淡化項目合作協議,進一步深化三方在環保領域的合作。

十三,中南建築設計院與達索共同簽署深化合作意向書,深化城市建設數字化合作。

馬克龍訪華:圖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和法國總統馬克龍2023年4月7日在中國廣州的廣東省省長官邸進行非正式會晤。(Reuters)

輿論很擔心「怕馬應龍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事實上,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一定是合作的地方合作,鬥爭的地方鬥爭,如何把鬥爭的地方控制住,把合作的地方做大,正是優秀政治家要做的。而且,從上述中法企業系列合作項目清單來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都是政治,但這個清單談的都是生意。更要認識到,這次馬克龍訪華的大禮包,可不僅僅是因為雙方的貿易數字,也不是一些媒體所說的人民幣結算,而是中歐產業結構協同的不斷加深。

與空客的合作,與達飛海運的合作,是絕好的案例說明。

空客此次宣布與中國航空器材簽署了總價200億美元的160架空客協議。在中國市場拿下大訂單,空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2022年7月1日,中國最大的三家航空公司國航、南航、東航相繼發布公告:以合計總價2500億元人民幣,向空客購買292架A320NEO系列飛機。2022年11月,中國航材與空客在北京簽署了140架空客飛機的批量採購協議,其中包括132架A320系列飛機、8架A350飛機,總價值約170億美元。

不僅在中國市場拿訂單,賣飛機,空客還在中國加大投資,建基地,造飛機。此次空客跟中航工業簽署協議,在天津保稅區新建第二條生產線,空客在全球的第10條總裝線。2025年投入運營後,天津將成為空客A320系列飛機的第二大生產基地,僅次於擁有4條總裝線的漢堡基地。

從2008年投入運營,空客天津總裝線已經完成超過600架A320系列飛機的總裝,空客在中國的現役飛機數量有2100多架。這意味着,有30%的現役空客飛機都是在中國生產的。第二條總裝線的落成,也意味着空客在全球20%的單通道飛機,將在天津完成總裝。

對比來看,作為曾經的老大,波音公司在中國市場上,已經很久沒有好消息了。2017年11月,波音公司與中國航空器材集團公司簽署了300架波音飛機的銷售協議,其中包括260架B737系列、40架B787系列和B777系列飛機,總價值超過370億美元。但從那之後,波音就再也沒有宣佈向中國客運航空公司出售產品的任何訂單。儘管雙方一直在進行飛機訂單談判,但基本上都無疾而終。波音公司前CEO斯通塞弗曾經說:「波音只能當第一,第二就意味着淘汰。」

按他的說法,在中國,2020年就被空客超越了市場份額的波音,已經被「淘汰」了。

空中巴士:圖為2017年10月17日,鏡頭下空巴在法國圖盧茲(Toulouse)附近科洛米耶(Colomiers)舉行新聞發布會時展出的空中巴士A320neo短程雙引擎窄體客機。(Reuters)

空客中國區前掌門人博龍,曾為空客的中國攻略總結了三大成功要素:一是組建了優秀的團隊,二是加大了基礎服務設施建設,在北京建立培訓和技術中心,三是大幅增加與中國航空製造企業的工業合作和技術轉讓力度。真正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第三條。確實,中國藉助法國的技術與產業鏈轉移,培養一大批工業基礎和航空技術人才,建立起一大批本土零部件供應商,這將為國產大飛機走出國門奠定堅實的基礎。

而法國則藉助中國的資金優勢和貿易關係,重返人口爆炸增長的東南亞。由中國租賃公司將空客租給那些無法一次性掏錢的東盟國家,用廉價航空培養當地民眾消費空客的習慣。未來東南亞的業務,中歐將一起開拓。共同的市場開拓,讓中法上了同一輛戰車,一起從佔據先發優勢的美國波音手裏搶市場。

同樣,我們跟法國的造船合作,也不是單純的賣船。3月28日,法國道達爾與中海油通過上海油氣交易平台繞開了美元,完成了首單人民幣結算的6.5萬噸LNG。如何連結起來看呢?煉油的道達爾+三桶油(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做船運的達飛+中遠,再加上造船的中船,如此緯度上,中法也同樣形成了煉油與消費的壟斷級聯盟。

空客的合作報道很多,但事實上,中法在船運方面的合作也是很深遠的。據統計,在過去的10多年裏,法國達飛集團在中國船舶集團旗下船企陸續訂造了超70艘綠色高附加值集裝箱船,是全球頭部造船企業與航運企業友好合作的典範。其中已完工交付30餘艘,包括中國船舶集團建造的首個超過萬箱的18000TEU超大型集裝箱船項目、全球首創LNG動力23000TEU超大型集裝箱船項目等。他們攜手推進「零碳」排放船型的研發,實現向「零碳」船型的轉型升級。事實上,中法此番藉助是集裝箱和LNG的造船合作,偷偷聯手搞了船用甲醇燃料的綠色標準。

隨着中歐綠色燃料標準的確立,以後向歐洲運貨的船舶,如果用的是中歐標準的甲醇,就是綠色的,可以暢通無阻,如果用其他標準的,就是黃色的,就要被罰款補碳稅。未來,在這種綠色的規則之下,各大歐洲港口基於環保,只能供應符合中歐標準的燃料,也只能更歡迎符合標準的中遠和達飛來做貿易。而且,在綠色能源的升級轉型過程中,空港與港口供應的綠色油,很多要由道達爾和「三桶油」來煉,而進一步來說,達飛、馬士基、地中海和中遠運貨的綠色船,更多就需要在中船造。畢竟標準掌握在制定規則和掌握運力的國家手裏。

去年11月4日,德國總理朔爾茨訪華,雖然訪問時間短暫,但朔爾茨是疫情三年來第一個訪華的歐盟領導人,當時就帶著一個超豪華的企業家天團。接下來就是西班牙首相桑切斯,西班牙馬上就接任歐盟理事會輪值主席國。再到此番馬克龍的大禮包。足可見,有着共建標準的利益訴求,有着廣闊的市場預期,中國跟歐洲的貿易循環還將進一步擴大。近期的美國政治新聞網歐洲版(Politico EU),有一篇文章大標題就是:「歐洲領導人說:我們不能失去中國」。而對於中國來說,並不是一些言論所說的買買買,中歐產業結構協同的不斷加深,似乎是說出來的漂亮話,但其深遠影響在數年後就會「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