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海危機波及全球　大國競爭宿命難逃｜專家有話說

地球上的海洋是彼此相通的，因此，在全球化程度已經相當高的今天，海洋領域，特別是關鍵海域發生的事件將可能對地區，甚至是全球領域施加影響。而近日發生的紅海危機就是其中的典型案例。

撰文：楊震　上海政法學院東北亞研究中心副主任

以巴衝突發生後，也門胡塞武裝開始出手。這支武裝力量進入國際輿論視野，始於2011年「阿拉伯之春」爆發之後，也門總統薩利赫在多方壓力下將權力移交給副總統哈迪，薩利赫自1962年發動「自由軍官革命」後在也門實行的「強人政治」宣告結束。

哈迪上台後，興起於上世紀末的胡塞武裝對哈迪政府的政策嚴重不滿。2014年下半年以來，胡塞武裝不斷發動對哈迪政府的攻勢，並於2015年1月攻佔首都薩那的總統府，迫使總統哈迪將政府遷至南部港口重鎮亞丁。2015年3月25日，胡塞武裝逼近亞丁，總統哈迪出逃沙特，也門陷入嚴重動盪。3月26日，沙特領導十餘個阿拉伯國家對也門胡塞武裝進行空襲，並在不久後召開的阿盟沙姆沙伊赫峰會上宣佈組建阿拉伯國家聯合部隊。

但是，沙特對也門的軍事干預不僅沒有達到預期目標，反而被胡塞武裝多次反擊得手，這支被謔稱「拖鞋軍」的武裝力量如今已有20萬人之眾，成為中東地區越來越重要的一支力量。

在以巴衝突發生後，胡塞武裝在對哈馬斯進行聲援的同時，利用直升機、無人機以及導彈，對航行在紅海海域與以色列相關的商船進行了攔截與襲擊，紅海危機因此爆發。這場引人矚目的危機將會產生以下影響。

第一，對世界航運形成衝擊。蘇彝士運河-紅海這一國際航運要道，連通紅海與地中海，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之一。而曼德海峽位於紅海南端，連接紅海和亞丁灣，是船隻往返於印度洋和大西洋之間的必經之地，戰略地位非常重要。據英國廣播公司報道，曼德海峽每年通航大約1.7萬艘船隻，處理全球10%的貿易量。

此外，在巴拿馬運河目前面臨嚴重枯水、通航能力削減的情況下，蘇彝士運河作為亞洲-歐洲、亞洲-地中海的主要航行通道，對全球貿易和航運的影響愈發重要。瑞士《新蘇黎世報》17日報道稱，鑑於商船不斷遭受襲擊，全球航運巨頭丹麥馬士基以及德國航運公司赫伯羅特上周五均宣佈，將暫停紅海的航行。繼馬士基與赫伯羅特之後，瑞士的地中海航運公司與法國的達飛海運集團16日也宣佈旗下貨輪暫停紅海航行。18日，長榮海運發表聲明稱，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公司將暫停以色列進出口服務，並立即生效。

隨着全球最大的幾家航運公司陸續暫停紅海航行，更多的航運公司將會受到影響。埃及蘇彝士運河管理局當地時間17日透露，自11月19日以來，已有55艘船隻選擇繞行非洲南端的好望角。國際航運公會警告，繞行意味着航行成本增加、航運天數增多，交貨時間也會相應推遲。另據美國標普全球公司估算，從荷蘭鹿特丹駛往新加坡的貨輪，如果繞行好望角而不走蘇彝士運河，航程會增加40%。甚至，這還將影響下一批貨物和再下一批貨物。屆時，港口的集裝箱將大量堆疊，擾亂供應鏈。（編按：在美國帶頭的多國紅海護航行動落實之後，馬士基在12月24日宣布恢復紅海航海。）

第二，對以色列的國民經濟造成不利影響。以色列是中東唯一的發達國家，由於資源豐富且製造業較為發達，因此經濟對外依賴程度較高。此次以巴衝突，以色列已經消耗大量資源，包括軍費和人力。此次胡塞武裝的襲擊行動實際上就是掐斷以色列對外貿易大宗物資運輸的大動脈，在一個全球化程度如此高的國際經濟體系內，以色列經濟遭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此外，據塔斯社12月21日報道，哈馬斯方面稱，打算加入美國組建的紅海護航多國部隊的國家是對巴勒斯坦人民犯罪的幫兇，並呼籲他們重新考慮這一決定。這無疑將會使以色列在國際產業分工中的地位遭受衝擊。

第三，推動世界新能源產業的發展。由於紅海地區是世界航運，特別是能源運輸的樞紐，因此此次紅海危機對世界能源價格造成了較大影響。目前，通過蘇彝士運河的運輸量中約有五分之一是石油，要麼通過船舶運輸，要麼通過蘇梅德管道運往埃及，兩種方式運輸的原油和成品油總量接近每天900萬桶，約佔海運貿易總額的12%。近日，隨着紅海局勢升温，已跌了一年多的歐洲天然氣價格出現反彈，歐洲天然氣期貨一度上漲13%；連跌兩個月的國際油價也開始出現反彈。

考慮到俄烏衝突對世界能源價格造成的影響，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傳統能源受地緣政治影響太大，安全供應得不到保障。因此，必須另闢蹊徑。新能源產業納入各國的戰略視野。展望未來，風能發電、太陽能發電和地熱以及潮汐能發電必將得到較大發展。而電動汽車品牌「Tesla」和「比亞迪」的巨大成功將更進一步助力這種發展。

第四，促使世界海權戰略對抗局面的形成。路透社19日報道，美國防長奧斯汀當地時間周二凌晨在巴林宣佈，針對胡塞武裝發射無人機和導彈襲擊航經紅海船隻，美國正協同有關國家啟動紅海護航行動，在紅海南部和亞丁灣執行聯合巡邏任務。奧斯汀稱，目前同意加入上述行動的國家包括英國、巴林、加拿大、法國、意大利、荷蘭、挪威、塞舌爾和西班牙。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美國官員稱，還有一些國家同意加入該行動，但不願被公開點名。

美媒稱，紅海護航行動將由去年4月成立的「153特遣部隊」協調，該部隊共有39個成員。20日，美國國務院發布聯合聲明聲稱譴責胡塞武裝干涉阿拉伯半島周圍水域——特別是紅海——的航行權和自由。並要求該武裝立即釋放「Galaxy Leader」號船員及船隻，並停止在該地區至關重要的水域再對商船發動襲擊。回想起6月初伊朗海軍司令呼籲建立「海軍聯盟」——呼籲中俄印的加入，讓人感覺世界海權體系的對抗局面可能加速形成。而此次危機將因此成為重要事件。

第五，加速新概念武器融入海軍作戰體系。在此次紅海危機中，無人機突襲軍艦已經成為常態。據美軍聲稱，已經成功攔截胡塞武裝超過10架無人機。然而，傳統的防空導彈和近防炮潛能已經開發殆盡，面對無人機的「蜂群戰術」恐怕力不從心。以高能激光為代表的新概念武器在攔截無人機方面有傳統武器不可比擬的優勢，且技術逐漸成熟，特別是中美兩國，在該領域已經取得巨大進展。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新概念武器將因紅海危機而加快進入海軍作戰體系的步伐。

有評論稱，從葡萄牙人尋找通往亞洲的海路到冷戰時期，紅海在至少500年裏一直是帝國或大國競爭的場所。如今，紅海上空無人機呼嘯而過，似乎預示着它未來依然是大國競爭的熱點。這大概就是紅海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