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攝理教調查|前教友剖白經歷 教會恐臥底潛入 曾令銷毀筆記

撰文:李穎霖 勞顯亮 黃雅文 梁祖饒 周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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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南韓)攝理教教主鄭明析,多年來捲入多宗涉嫌性侵女教友的案件,當中包括香港人葉萱(Maple)。葉萱去年於韓國出席記者會,公開指控鄭明析;攝理教多年惡行亦被拍攝成紀錄片,在串流平台Netflix播放,在香港引起關注。
《香港01》接觸到多名不同時期加入攝理教的前教徒,他們親述加入教會的經歷,揭開攝理教過去20多年,如何在香港傳教、滲透學生組織。其中有女教徒被要求拍攝正裝照,可幸並非性感照。

香港攝理教調查・專頁|前教友剖白經歷 滲透學生組織 會社成員曝光

HK01 Investigation: JMS in Hong Kong - video news with English subtitle:Ep1,Ep2

香港攝理教前教徒A小姐(化名)剖白入教經歷,指攝理教會以問卷調查為藉口,接近學生。(盧翊銘攝)

一切由做問卷開始

已脫離攝理教逾一年的A小姐(化名)憶述,當初入教的契機,是在九龍塘港鐵站,被兩名自稱是大學生的女生搭訕,請她幫忙做一份問卷調查。問卷問及受訪者的喜好,當時有信仰的A小姐,表達了對宗教的興趣:「她們進而介紹說認識一位大學教授,可以理性地解釋聖經,問我會否想去聽聽。」

雖然教會在街上找路人搭訕,但在篩選過程卻很嚴謹。A小姐解釋指,教會有臥底潛入教會,認為基督教徒會有目的地潛入,破壞教會。教會成員在通訊軟件與A小姐聊天,又約她見面,確定她接受傳道後,才在餐廳「上課」,學習鄭明析解釋堅經的「三十個論」。

A小姐曾購買攝理教的飾物。(盧翊銘攝)

防臥底入教

教會聲稱的大學教授無出現,只在餐廳「上課」,A小姐坦言有感奇怪,但教會成員總有藉口應對:「他們會說教授很忙、身在海外,又說我應是理解教義才相信,而不是看到他本人才相信。」教會成員引用不同的經文,令A小姐覺得教義解釋完善,慢慢釋除了疑慮。

A小姐「上課」四個月後,才獲邀參加正式教會聚會,並終獲告知加入的是攝理教。據教會成員的說法,A小姐已算是較快可正式加入的個案。

▼鄭明析講道直播▼

工廈、大學聚會 直播鄭明析講道

攝理教的聚會通常在葵涌工廈大本營,或者在不同大學校園內進行。A小姐指,聚會和一般的基督教崇拜相似,會祈禱、唱歌,及聽鄭明析的直播講道,一聽就是三四個小時:「會有攝影機對着教徒,讓鄭明析看看不同地方教徒的樣子、反應。」

教會逢星期三、五、日都有聚會,愈被信任的教友就會獲邀參與愈多聚會,教徒亦被鼓勵在半夜或清晨禮拜祈禱。

赴韓為教主慶生

攝理教以鄭明析為「再臨主」,3月16日是鄭明析生日,被稱為「靈魂被提日」亦是教會的大日子。A小姐指,有香港教友會去韓國大本營月明洞參與慶祝活動,她亦去過,遠距離見過鄭明析,購買了很多飾物、明信片等紀念品。

香港無正式對外機構 禁教友搜索新聞

攝理教在台灣高調行事,但在香港就無正式對外機構,有時對外宣稱是基督教福音宣教會,對內就以「月明教」名義聚會。

教會又禁止教友上網搜索關於教會的新聞,理由是太多外界中傷和抨擊,又會強調鄭明析身陷冤獄,是和耶穌一樣,為人背上十字架。

香港攝理教行動隱秘,曾因有教友被家人發現入教,下令教徒銷毀及交出與教會有關的物品。(盧翊銘攝)

怕家人發現 下令銷毀筆記

A小姐指,教會會提醒教友,在家聆聽神的「話語」要戴耳機,不要留下紀錄,鄭明析的照片更可說是禁品。「他們會說家人不明白,覺得我們很可疑。要避免這麼多麻煩,就千萬不要讓家人知道。」

A小姐說,曾有教友被家人發現信奉攝理教,教會要臨時改聚會地點。A小姐形容那段時間是「危險時期」,教會比平時更敏感:「他們說要銷毀所有抄下過的『話語』,要把所有『危險品』,書、筆記交出,不可私藏。」

攝理教指「成約」時代,人與神的關係就似新娘和新郎,詩歌亦形容信徒和「主」的關係是「良人」。(盧翊銘攝)

詮釋與神關係:似新娘新郎

記者接觸到另一位前教友B小姐(化名),她同樣在學生時期,被人以問卷調查接近,從而加入教會,教會成員亦不時會關心她的生活。她引述教會,指《聖經》經歷舊約、新約之後,進入「成約」時代,與神的關係就似新娘和新郎。

葉萱(Maple Yip)曾為攝理教的「信仰明星」,更改名為「鄭秀晶」,以報道攝理教的故事。(攝理教影片)

信仰明星助宣教 教友不乏專業人士

A小姐和B小姐都說,攝理教在香港傳教的對象多數是中學和大學生,教友不乏專業人士,包括律師、醫生、大學老師。B小姐指,攝理教在各大學都有舉辦聚會,估計每間大學都有十多名信徒。二人又指,教會會以「信仰明星」作宣傳,包括當時已經到韓國的香港教徒葉萱(Maple)。

前教徒、香港人葉萱在紀錄片中指控鄭明析性侵。(Netflix影片)

曾拍正裝照 可幸無攝性感相

「可以出鏡的人,不是在信仰上很叻,就是很漂亮。」A小姐說,續指葉萱較一般的明星更特別:「她是唯一的香港人,可以親自去韓國當『明星』、親近鄭明析,教友會認為她是一個很值得學習的對象。」A小姐說,自己無拍攝過性感相,教友最多只會被拍攝正裝相。

A小姐憶述的教會活動,聽上去都很正面,但她說自己在教會的生活並不開心,甚至有壓力。「教會很完善地解釋,為何鄭明析是主,這點是最能留住我的,但我和神沒有連結。我常常質疑是否自己做得不夠好」她說,沒有屬靈經歷,較難和其他教友產生連繫,易產生孤獨感,她亦因此處於抑鬱狀態。

A小姐指在攝理教期間,感覺不到和神有連結,難和其他教友產生連繫,令她感到孤獨,後來更處於抑鬱狀態。(盧翊銘攝)

葉萱公開經歷成導火線

發現自己出現情緒問題的A小姐,去年決意離教,卻發現葉萱受性侵的經歷,並準備在記者會上公開事件。A小姐坦言,當時感到震驚,最初亦未完全相信葉萱的經歷,但搜尋過關於攝理教及異端操控信徒的資料後,終認清教會的真面目。

B小姐在看完Netflix紀錄片後,脫離了教會。她說,紀錄片上架後,加止傳媒廣泛報道,有教友感到迷惘。B小姐脫教後,已被所有教友封鎖聯絡方式,她指現時心情未完全平服。

A小姐離教後,發現葉萱受性侵的經歷,始翻找教會的資料,認清攝理教的真面目。(盧翊銘攝)

利用教徒單純的心

同樣被教友視為「惡評者」封鎖的A小姐,指自己過往在教會上投入了很多時間,離開教會時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沒有」,沒有朋友、興趣,也沒有自我。這一年來,A小姐慢慢找不同的事物,嘗試找回自我,到現在開始覺得自己「正常一點」。

然而過了一年,A小姐見到關於攝理教的事,還是會生氣。她認為,攝理教用不同的方式去控制教徒:「這麼多人用一種單純的心情去愛神,就被利用,拿走了他們的錢、精神和時間,但最後換來的是,原來鄭明析是一個性侵犯,而且他犯了很多次。」

《香港01》翻閱社團註冊和公司註冊,追查攝理教在香港活動軌迹,更直擊教會大本營,及找到香港的骨幹成員,詳情請留意「01偵查」系列報道第二集

攝理教在香港有何怪異行為?

《香港01》調查發現,攝理教過去20多年潛伏香港,多以問卷調查方式招攬中學和大學生,參加教會聚會不能告知家人,有教徒被要求拍攝正裝照。

攝理教在香港如何運作?

「01偵查」發現,攝理教在香港創立「天運會社」,記者直擊會社購入的葵涌工廈單位,是教會在香港的大本營。天運會社董事是女教徒「主慧星」、「主甜心」,葉萱(Maple Yip)曾任會社股東。

攝理教如何滲透香港大學和中學?

《香港01》調查發現,攝理教曾創立學生組織「UCAN」,舉辦中學啦啦隊比賽、弦樂、話劇活動,又借用大學班房舉行崇拜聚會,教徒包括老師、醫生、律師。

攝理教教主鄭明析與香港有沒有關聯?

1999年後鄭明析流亡海外期間,曾穿梭香港、台灣等地,曾租用清水灣獨立屋作「行宮」。2003年鄭明析被國際刑警通緝,香港入境處在清水灣獨立屋後山的蚊帳內將他拘捕,他當時衣衫不整,蚊帳內有女教徒。他之後棄保潛逃到中國內地,在遼寧別墅繼續性侵女教友,直至2007年在北京被捕。

若有朋友曾加入攝理教,應怎麼做?

不應嘲諷、責怪受害人,以免造成二次傷害,要認清教會活動並非強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