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二十大．九｜一國兩制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顯著優勢
【編按】中共總書記習近平今年10月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發表報告，具體闡述了他將如何帶領中共實踐治國理政願景，表明中共今後的中心任務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偉大復興」。
要讀懂篇幅逾三萬字的二十大報告或許不容易，但它卻是認識中國共産黨在今後一段時間戰略意圖和治理規劃的最直接文獻。以馬克思主義為理論旗幟的中共為什麼積極推動意識形態領域的中國化時代化？中共所展現出的長期執政堅定自信底氣何在，報告中正式闡釋的「中國式現代化」與西方現代化又有什麼差異？中共如何認識習近平提出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身處變局中心的中國又將給世界格局帶來什麼變化？本系列文章圍繞這些問題作出解讀。（系列十之九）
在中共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為統一台灣設定了時間表。在《告台灣同胞書》發表四十周年的講話中，他提出了「兩制台灣方案」。為了反制美國衆議院議長佩洛西訪台，中共示範了軍事解決兩岸分裂的可能手段，為應對美國軍事干預台海做了演練。習近平上任後推動軍隊改革，解放軍的口號改變為：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必勝。在二十大報告中，習近平提出了解決台灣問題的「總體方略」。
2014年香港立法會否決人大提出的香港政制改革方案，之後的香港步入了超過五年的社會動盪，「港獨」短暫成為游蕩在香港上空的幽靈。這就是黑格爾的「否定之否定」。香港被「否定」之後冷靜下來，開始重新認識「一國兩制」。2014年的《「一國兩制」在香港特別行政區的實踐》白皮書提醒香港人中央政府擁有全面管治權，它與高度自治並不矛盾，而且是統一的，是「一國兩制」在香港具體落實的指引。習近平在今年七一講話和二十大報告中希望香港推進兩個「破」：「破除既得利益藩籬」和「破解經濟社會發展中的深層次矛盾和問題」。二十大報告也講到中共黨內存在「深層次體制機制問題和利益固化藩籬」，應對的方法是「以巨大的政治勇氣全面深化改革」，具體就是：「敢於突進深水區，敢於啃硬骨頭，敢於涉險灘，敢於面對新矛盾新挑戰，衝破思想觀念束縛，突破利益固化藩籬，堅決破除各方面體制機制弊端。」將一段話與針對香港的說法結合起來，習近平認為香港如何做到兩個「破」，已是呼之欲出。
用哲學的方法理解一國兩制
有人說「一國兩制」是把鑰匙，但它要開的門實在太多，就好像「五十年不變」，如果不用哲學的方式理解，只會將自己反鎖在雲霧裏。台灣和香港問題不一樣，但都要用「一國兩制」解鎖。台灣人要接受「一國兩制」才能完成國家統一，香港人要重新認識「一國兩制」才能「由治及興」。不少觀點把鄧小平當年提出「一國兩制」誤解為無奈之舉，中國共産黨今天鋒芒正盛，但它還是提出「兩制台灣方案」和要求香港完善「一國兩制」，誤解不應該再出現。曾經有人認為改革開放是中共放弃社會主義道路，後來它提出共同富裕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同一批人又認為它在走回頭路。這種怪現象說明了如果不瞭解中國共産黨的歷史和哲學思想，根本不能夠明白它的治國理政思路。
中共十九届四中全會將「一國兩制」作為「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十三項「顯著優勢」之一。二十大報告提出「中國式現代化」，它是「經過十八大以來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創新突破」，「既有各國現代化的統統特徵，更有基於自己國情的中國特色」。「一國兩制」「顯著優勢」就是「中國特色」之一，是對具體實踐進行反思之後的「創新突破」。二十大報告指出，「一國兩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創舉，是香港、澳門回歸後保持長期繁榮穩定的最佳制度安排，必須長期堅持」。針對台灣議題，報告同樣指出：「和平統一、一國兩制」「是實現兩岸統一的最佳方式，對兩岸同胞和中華民族最有利」。這些發展和論述都鞏固「一國兩制」成為「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的組成部分，而不是解決個別問題的政策。
然而，就算有如此誠意的說明，就算知道統一是唯一選項，台灣社會依然拒絕「一國兩制」，因為它不願意接受「統一」。香港已經回歸，香港人真心接受「一國兩制」，但也不知道如何落實它。香港法院最近對黎智英委任外籍律師作為辯方代表的審訊就是很好的案例。中央政府無數次提示香港「提升全面治理能力和管治水平」，香港政府對此不明白，又如何理解更深邃的「一國兩制」以及在特區治理中實踐它？一名香港官員只是用「唔够醒目」來解釋最高法院的判決，讓人哭笑不得。
台灣和香港的問題都要解決，而且不會曠日持久，總是有時間表的。對台灣社會來說，需要破解的是對「台獨」和「維持現狀」的迷思，承認兩岸內戰仍未終結的現實，而不是刻舟求劍，以為台獨陣營自李登輝開始製造的虛假陳述會夢想成真。很可惜，台灣至今盲目拒絕兩岸和平進程，看不見任何找到自己定位的迹象。香港的情況更糟，太多官員誤解中央對香港高度自治的尊重是對治理水平的容忍，感受不到中央要求香港改革的急迫感，無法體會到中央的強烈不滿。為什麽更糟？兩岸衝突至少是擺在面前，但香港和北京連溝通語言都還未找到，「軟抵制」比「硬對抗」更不好處理。
當香港與台灣成為「重大風險挑戰」
二十大報告認為香港和台灣議題是過去五年的「重大風險挑戰」，是緊接着新冠疫情之後和「面對外部訛詐、遏制、封鎖、極限施壓」之前的第二及第三大風險挑戰。報告強調中央是「依照憲法和基本法有效實施對（香港）特別行政區的全面管治權」，以及因應「台獨勢力分裂活動和外部勢力干涉台灣事務的嚴重挑釁」，中共「進一步掌握了實現祖國完全統一的戰略主動。」香港和台灣或許認為自己的情況是獨特的，但對於中共，它們都是要化解的挑戰。中共的對手往往因低估中共的戰鬥力戰略和決心而最終感到後悔。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是香港和台灣困局的時代背景。習近平近年較多用「行百里路半九十」來激勵團隊，要求他們保持戰略定力及運用鬥爭精神，一鼓作氣，完成使命任務。但如此嚴格要求卻難以在香港及台灣找到同路人。中國共産黨只能够行使全面管治權，制定《港區國安法》，應對香港騷亂。在應對統一台灣的挑戰時，中共「牢牢掌握兩岸關係主導權和主動權」，而且「絕不承諾放弃使用武力，保留採取一切必要措施的選項」。
「一國兩制」確實是一把不錯的鑰匙，但要打開不同的門，就必須因勢利導，以及在不同時期進行調整、改革。「河水不犯井水」的「一國兩制」已經被誤解，它要調整為積極的、融合的、主動的「一國兩制」，香港政府必須扛起改革的大旗，真正意義的「一國兩制」才能發揮作用。否則，難道要等到中央政府為其制定「港版改革方案」，香港才願意借坡下驢？「一國兩制」不是既得利益藩籬的保護傘，內地的資本勢力同樣龐大，一旦中共出手，那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對於台灣，難以期待「裝睡」的民進黨最終會深明大義，接受「一個中國」的「一國兩制」。「台獨」是破壞統一的罪人，它與不願意看見中國崛起的美國及其盟友沆瀣一氣，迫使中共用鬥爭手段應對。只要細心閱讀二十大報告有關國家安全、國防、外交、「一國兩制」四個部分，就會理解它們是分進合擊，說明中國共産黨如何應對「大變局」，化解干預中國內政的外部壓力，消除阻礙中國崛起和民族復興的障礙。
用辯證思維認識備戰與和平統一
二十大報告提出「邊鬥爭、邊備戰、邊建設」，要求「全面加強練兵備戰」，「打造強大戰略威懾力量」，而且「有信心、有能力維護國家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這是解決兩岸長時期分裂的軍事準備。中國共産黨在國家大局安排上從不會掉以輕心，更不心存僥幸。二十大報告的說明是充分的、完整的，不會令人懷疑習近平解決兩岸分裂的決心。
我反對用「以暴制暴」解決問題，更希望不需要用武力結束兩岸分裂。但任何人都不應該讓情況惡化到只能够用最大武力才能解決問題。香港2019年的騷亂證明中央堅持依法治港，它的戰略定力超乎任何人的想像，最後依然是通過立法解決困局。要解決兩岸分裂，軍事方案是保證和平的手段，沒有人應該阻止，更何況中美衝突不會因為兩岸統一而起，也不會因為兩岸分裂而止。
「一國兩制」是開門的鑰匙，它最重要的作用是避免用蠻力將門踢開，是和平解決歷史遺留問題的制度設計。香港過去二十五年的經歷說不上是最理想的案例，但至少說明回歸是和平的、統一是有序的，只不過如果有人想要撞牆，誰也沒有能力阻止。台灣的情況當然不一樣，但差異也不至於大到讓「一國兩制」的鑰匙失靈。在解決兩岸分裂的過程中，「求同存異、對立統一」才是聰明的方法，「一國兩制」正是為此而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