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黨｜中美破局下香港的危與機

來稿作者：周小稞

4月2日，也即長江和記實業有限公司事實上暫緩港口出售交易的當天，特朗普宣佈了其上任以來最為重要的「對等關稅」政策，對全球所有經濟體包括無人常駐的企鵝島徵收10%至50%的關稅。特朗普還將這一天比作「解放日」（Liberation Day）以標榜其對二戰以後由美國打造的全球自由貿易規則與體系的根本性顛覆。面對美方對中國單方面徵收34%的額外關稅，中方給予了堅決反制並表示將對美國發動的「關稅戰」「奉陪到底」。在世界「吃瓜群眾」的注目下，特朗普的全球「關稅戰」演變為中美之戰，雙方不斷加碼，最終美國對所有原產中國的產品徵收145%的關稅，而中國則對所有原產美國的產品徵收125%的關稅。

中美驟然「脫鉤」

在如此前所未有的高關稅下，中美兩國的經貿往來已處在事實上的「脫鉤」狀態。筆者和很多人一樣，雖然認為中美兩國間愈演愈烈的博弈將最終導致兩國間的經貿「脫鉤」，但沒有想到這一天在特朗普二進白宮不到三個月就已到來。「脫鉤」對中美兩國的衝擊之大不分伯仲，儘管受影響的對象各有不同。

中國是美國第三大貿易夥伴、第二大進口來源、第三大出口市場，美國則是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場、第三大進口來源。中美間外貿的中斷，將極大衝擊產值高達3.8萬億人民幣的對美出口業，也將造成美國市場上同等貨值中國產品的斷供，中國的出口企業與美國的消費者成為特朗普這場貿易「豪賭」的受害者。

從經濟陣痛到美元危機隱憂

作為中美間重要轉口貿易中心的香港，其外貿業務難逃中美經貿「脫鉤」帶來的影響。2024年香港對美出口2,956億港元，美國是香港的第二大出口市場，佔比6.5%；自美進口2,061億港元，美國是香港的第六大進口來源，佔比4.2%。雖然不清楚香港對美出口、自美進口中多少比例與內地有關，但相信大部分與美國相關的進出口將會在中美高關稅下被迫中止。

相較於外貿，中美經貿「脫鉤」對香港股市的衝擊更為明顯。在特朗普發動關稅戰之前，恒生指數自年初以來上漲超過15%，但在中美硬扛下，恒生指數一度倒跌。農曆新年以來的股市「小陽春」因關稅戰嘎然而止，而股市暢旺所掀起的新樓認購潮也是好景不再。

除了關稅戰對香港外貿、股市、樓市的短期衝擊外，中美「脫鉤」下美元霸權的搖搖欲墜也將對香港經濟的中長期運行帶來重大挑戰。今年6月美國將會有高達6萬億美元的國債到期，如何以較低的利率為這筆龐大的國債續期是當前特朗普政府面臨的最大挑戰。特朗普之所以發動這場前所未有的關稅大戰，除了藉此極限施壓與孤立中國外，也是想借這一高壓手段脅迫其他各國以低利率甚至零利率來購買這批到期國債。只可惜這樣的如意算盤目前看來不僅沒有打響，反而動搖了世界各國對美元的信心。

現在擺在特朗普面前的，要麼向市場低頭，以高利率續期國債，要麼反市場而行之，冒美元崩盤的風險。前者令香港經濟繼續受累於高利率，後者則考驗與美元掛鉤的港幣，是否隨美元一道風雨飄搖。

吸納資金人才　把握人民幣國際化契機

雖然中美「脫鉤」會對香港的短中長期發展帶來一系列挑戰，不過中美破局也會給香港帶來一系列機遇。如果能夠成功「化危為機」，香港極有可能在壓力下走出困境，在中美破局中實現「由治及興」。譬如說，美國當局為施壓中國，不排除將在美上市的中概股摘牌。當4月10日美國財長做出這一表示時，筆者第一反應就是香港要積極做好這批中概股回流香港的準備。

值得欣慰的是，財政司司長陳茂波在4月13日作出回應，稱已指示香港證監會和香港交易所做好準備，必須讓香港成為這些股票首選的上市地。再譬如說，隨著中美關係的進一步惡化，在美的華人學者正在掀起新的回流浪潮，但以目前的報道來看，絕大部分的頂尖學者都回流到內地而非無論是制度還是待遇上都更接近美國的香港。香港的教育部門與機構要盡快反思並制定有效對策，吸引這波回流的頂尖人才。

套利空間與國家利益的平衡

對於香港而言，更重要的是中美破局為香港重塑國際金融與貿易中心地位創造了極為寶貴的機遇。中美「脫鉤」勢必極大推動去美元化及人民幣國際化進程，而在這一進程中香港可以也理應扮演最為核心、最為重要的角色，這不僅是香港的地位使然，也是國家的需要與重托。在這一進程中，香港所有的持份者都必須全力以赴，只爭早夕，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與此同時，中美「脫鉤」也勢必加速推動內地企業拓展美國之外的其他市場，而香港豐富的國際貿易與航運經驗、成熟的金融與法律實踐以及大量熟諳商務與英語的專才正好可以助一臂之力。對此特區政府已經表示將聯動更多內地企業拼船出海，一起開拓新的市場，筆者一直以來呼籲的、與內地合作經營海外產業園的構想有望更快成為現實。

在中美「脫鉤」大變局下，作為自由港的香港較內地有更大經貿靈活度。當內地宣佈對美國產品課徵125%關稅時，香港對美國產品仍維持零關稅待遇。兩地不同的關稅政策無疑給了香港套利的空間，不少人也確實認為香港可藉此發一筆不小的「財」，甚至有人將此次機會與上世紀五十年初的禁運時期相提並論。適當程度的套利無可厚非，但必須守住底線，不能損害國家的利益，不能危害中國對美鬥爭的整體佈局。夏寶龍主任在「全民國家安全教育日」開幕典禮上就強調，「正確認識自身事業與香港發展、與國家發展的關係，永遠不捨大義、不忘國家利益」。香港自上而下對此應有清醒認識並從長和事件中引以為戒。

作者周小稞是紫荊黨政策研究院研究員。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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