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戰敗80年|731部隊成員憶述睹死人標本 95歲仍致力還原歷史

撰文: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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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已年屆95歲高齡,清水英男對自己十多歲時在日軍731部隊度過的四個半月,依然歷歷在目,一切彷如昨日才發生。清水英男表示,那段經歷是他一生的夢魘;他依然會發惡夢,夢到自己的過去,並且清楚記得細節。2024年8月,清水英男來到哈爾濱的一座紀念碑前道歉。他的道歉在日本網上引發爭議,有人稱他為「老糊塗」。清水英男如常出席公開演講,期望透過他的分享,讓年輕一代知道當年發生的歷史。

據《日本時報》(Japan Times)的報道,1945年3月,清水英男小學畢業僅三天,就以「技術實習生」的身份被徵召入伍,當時他只有14歲。他被派往位於哈爾濱平房區的部隊司令部。

他被分配到司令部的「教育部」,一座配備實驗室和監獄的三層現代化建築時,清水英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部隊裏會負責什麼工作。

清水英男在他位於長野縣宮田市的農村家中受訪時表示:「我以為我會參與一些機械製造工作。當我走進房間,看到我的前輩們都身穿白色袍和白色帽,就像在醫院的手術室裡一樣的裝束時,我感到很震驚。」

清水英男身材矮小,但體態端正,頭腦清晰,是侵華日軍原731部隊少數仍然在生的成員之一。

前731部隊成員清水英男到訪黑龍江哈爾濱的部隊遺址。(影片截圖)

根據已解密的美軍報告、其他海外歷史文獻以及目擊證人證詞均證實,731部隊研究並製造多種病原體,包括導致鼠疫、霍亂、破傷風和炭疽病的細菌。

據信,該部隊成員故意給約3000名囚犯感染病原體,以測試他們的抵抗力。如果囚犯康復,劑量就會增加,直至他們死亡。 731部隊也對數百名囚犯進行了芥子氣實驗和人體活體解剖。受害者大多是中國人,但亦有一些是俄羅斯人、韓國人和蒙古人。

2024年8月,清水英男自戰後首次返回中國,就侵華戰爭時候的行為向中國道歉並祈求和平。

清水英男對當時的一段經歷依然猶有餘悸,他來到「標本室」,架子上擺滿玻璃罐,裡面裝有浸在福馬林(formalin)的人體內臟、四肢和頭顱。

一位上級軍官告訴他,這些都是從囚犯身上解剖下來的。

一個大罐子裏躺着一名孕婦,從她剝了皮的一側可以看見胎兒的毛髮。

這是清水第一次親眼目睹人類屍體。他哭個不停,連續做了好幾個晚上的惡夢。

1945年,日本侵華731部隊成員清水英男(中),清水英男當時年僅14歲。(網絡圖片)

日本政府承認731部隊的存在,但否認曾進行活體實驗。今年3月,在參議院預算委員會議上,防衛大臣中谷元在回答提問時表示,「政府很難客觀判斷」此類行為是否發生過,並且「政府內部沒有任何資料顯示731部隊的活動細節」。

由於當時年紀尚輕,清水英男的參與程度有限。他憶述當時只是協助實驗室工作,包括在顯微鏡下觀察細菌、檢查從當地河流採集的水樣本以及解剖老鼠。

1945年8月9日,蘇聯入侵日本控制的滿洲地區後,日本帝國陸軍立即下令迅速銷毀證據,遣返部隊成員及其家屬。

幾天之內,剩餘的戰俘都被殺害,相關文件、細菌和設備被焚燒,設施被炸毀。到8月14日,由部隊成員及其家屬組成的1700名日本人社區已全部撤離。

清水英男記得,8月11日,他看見731部隊大樓的焚化爐冒出濃煙,他以為大部份囚犯都已被火化。

8月12日早上,他奉命收集戰俘的屍骨,並將它們裝進袋子裡。他記得自己數了大約30具屍體,但其他記載稱,該部隊當時殺害了400多名剩餘的戰俘。

2024年8月26日,日本長野縣,圖為回到日本召開記者會的侵華日軍原731部隊成員清水英男(左)發表講話。(截圖自央視影片)

回到長野之後,清水英男開展新的生活,經營一間建築公司,並娶了一名當地女子為妻。

他一直對自己在731部隊的過去三緘其口,甚至對妻子也如此,直到2015年,他參觀了飯田市的一間和平博物館,看到731部隊總部的照片。

一群教育工作者無意中聽見他講述這棟建築的細節,並鼓勵他分享自己的過去。他終於打破70年的沉默,開始公開講述自己的經歷。

清水英男表示,能夠訴說著埋藏已久的記憶,心中的重擔彷彿減輕了一些。

2024年8月,原侵華日軍731部隊成員清水英男接受中央電視台訪問。(網絡圖片)

於此同時,他發現自己在網絡上遭到攻擊。

一位朋友教他使用電腦,他發現一些帖文,有人指「人體實驗是捏造的」。還有一些帖子是發給他的:「老兄,你在撒謊。」

他的內心湧起一股憤怒。

清水英男強調:「如果你說了100次某件事從未發生,它就變得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這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