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術後病危」與「宋濤率團赴朝」的真相與謊言

撰文:鄭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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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接受心血管手術、金正恩病危、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宋濤率醫療團隊赴朝、金與正接班,這些傳聞近來風靡互聯網,不少媒體參與到這場狂歡中。

各方都在問,金正恩真的像父親祖父一樣突發心臟病病危了嗎?一些媒體傳揚的金正恩逝世消息將於近日公布是真的嗎?金正恩如果去世金與正接班嗎?

「金正恩病危」從何而來

最早報道金正恩病危消息的是韓國專門報道朝鮮消息的媒體《每日朝鮮》(Daily NK),該媒體4月20日引述朝鮮內部消息人士的話報道說,金正恩於4月12日在位於平安北道妙香山地區的金氏家族專用醫院香山診療所接受心血管手術,目前他停留在香山別墅休養。此前為金正恩手術的大部分醫療團隊成員已於19日返回平壤,目前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持續觀察他的恢復情況。

報道還稱,金正恩接受手術當天,一架直升機從平壤飛出,金正恩的1號專用車輛也被捕捉到移動迹象。也就是說,金正恩在4月11日出席朝鮮勞動黨中央政治局會議後,於12日接受手術前幾小時才離開平壤。

2020年3月20日,由朝鮮政府提供的照片中,朝鮮領導人金正恩在朝鮮西部監督軍隊之間的炮兵射擊比賽。(AP)

《每日朝鮮》是總部設在首爾的脱北者媒體,重點報道金正恩接受手術的訊息。真正引發各方廣泛報道金正恩病危的是美國媒體。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絡(CNN)4月20日報道稱,「美國政府正在關注金正恩接受手術後陷入病危(grave danger)的情報。」該電視台還援引另一名美國官員的話報道說:「雖然對金正恩健康的憂慮具有可信性,但很難評價其嚴重程度。」

隨後,彭博社也報道金正恩手術後病危的新聞,不過各路媒體引述彭博社報道時有差異。

韓國《中央日報》在4月22日的報道中說,「彭博社也報道相關消息,稱美國政府得知金委員長上周接受心血管手術後身體情況急轉直下的消息,正在多方確認詳細情況」。

韓國《東亞日報》在4月22日的報道中稱,「彭博社也報道說:『美國政府接到金正恩上周接受心血管手術後病情嚴重的情報,正在努力掌握細節』,『白宮也收到了相關報告』。」

美聯社引用一位要求匿名的美國官員的話表示,白宮在《每日朝鮮》做出相關報道之前就已經得到「金委員長可能接受手術,並因為手術併發症無法正常生活」的情報。不過,報道稱白宮方面表示「只是接到了相關情報,但並未證實」。

CNN、彭博社、美聯社等媒體報道後,金正恩手術、金正恩病危的消息被各大媒體紛紛轉載。媒體報道的側重點除了金正恩手術、金正恩病危,紛紛稱金正恩過度肥胖罹患心腦血管疾病,金正恩未在4月15日參拜錦繡山太陽宮十分反常。

10張圖一覽金正恩李雪主過去5年形象變化(點圖放大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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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傳金與正接班、宋濤赴朝?

一些媒體據此開始關注報道金與正接班的消息。美國之音4月21日的報道標題中使用了「金與正接班人地位呼之欲出」的措辭。

日本《讀賣新聞》4月22日稱,朝鮮自2019年起已準備讓金與正執行代理職務的準備,指出可能是為其繼任鋪路。報道引述韓美日消息人士稱,朝鮮在2019年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大會時決定,一旦金正恩因死亡或無法執行領導工作時,將由金與正代為執行。

德國之聲提到,金正恩至少有兩個孩子,但是他們的年齡太小,不能當國家領導人。金正恩的哥哥金正哲據傳對政治沒有興趣,在平壤以花花公子的形象聞名。金正恩的妹妹金與正雖然已經多次跟金正恩共同出席政治與外交場合,被視為金正恩的親近幕僚,但只有31歲,政治經驗稍嫌不足。

事情發酵到4月22日,一些媒體還報道了宋濤率醫療團隊赴朝的消息。如法輪功系華文媒體新唐人電視台、阿波羅新聞網等在報道中提及「21日Twitter上有消息稱,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宋濤帶領阜外醫院、301醫院專家乘專機赴朝」。

而據Twitter訊息顯示,宋濤赴朝的消息來自於名為「老燈」(@laodeng89)的帳號,該帳號顯示地址為美國。Twitter上流傳的附帶有視頻的宋濤赴朝畫面,經查證是宋濤2017年的影片,並非宋濤近日訪朝的影片。

2018年4月金正恩李雪主金與正共同參加晚宴。(路透社)

至4月23日,互聯網上對於金正恩病危傳聞的關注度明顯上升,各種小道消息、未經證實的說法滿天飛。傳播度較高的是一張流傳於中國各微信群的截圖,截圖信息顯示「金正恩心臟搭橋手術失敗,死於4月22日,明日(4月23日)官宣」。

與此同時,一則中國官方媒體報道的和鐵路相關的信息引起廣泛關注,訊息顯示「從4月21日至5月21日,沈鐵部分列車臨時停運,涉及北京、長春、大連、哈爾濱等多個方向」。由於有列車車次涉及大連以及和朝鮮接壤的丹東,中國社交媒體微博上這則消息的留言版不少網友將此同金正恩病危聯繫起來。一轉載「進出大連的多趟列車將停運3周」信息的微信公眾號文章北京時間4月23日下午晚些時候被發布者刪除。

媒體質疑

路透社4月21日引述一位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官員的話表示,朝鮮領導人金正恩據信不是病重。

法新社引述脱北者出身的朝鮮問題專家安燦日(音譯)的話說,《每日朝鮮》報道中提到的心臟手術場所有問題,因此相關報道的可信度不高。《每日朝鮮》報道稱,金正恩在平安北道妙香山地區某醫院接受了手術。但據安某的說法,「(朝鮮醫療條件惡劣)只有平壤才有能力進行精密手術」。

德國之聲4月23日報道,韓國國家情報院前副院長羅鍾一認為,這次朝鮮官媒沒有立即出面駁斥或否定外界報道極不尋常:「過去,朝鮮媒體對於有關朝鮮領導人的報道,反應都非常迅速。」羅鍾一雖然認同朝鮮的沉默並不尋常,但也認為美國CNN有關金正恩「病危」的消息來源、以及為什麼金正恩不在平壤接受治療都充滿疑問。

8張圖一覽金與正的仕途上升路(點圖放大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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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之音在報道中說,接近韓國政府的沒有透露姓名的人士稱,那個地方並不適合剛做過心臟手術後的病人恢復,「他們在平壤有三處主要的醫療設施供最高領導人和高層官員使用。我很懷疑他(金正恩)是在那裏做的心臟手術。」

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4月18日稱,他最近收到一封來自朝鮮領袖金正恩的「美好的短信」(nice note)。韓國青瓦台19日表示,特朗普在公開金正恩發信的消息前,已提前告知韓方。

但朝鮮外務省4月19日以報道局對外報道室長的名義發表談話稱,朝鮮最高領導人近日不曾致信美國總統特朗普。朝方將具體分析美國領導人將毫無事實根據的內容透露給媒體的意圖,並警告稱朝美元首間的關係不是一個可以隨時拿出來談論的話題,更不能為一己私慾所用。美國之音引述消息人士的話報道認為,「這個聲明顯示,直到周日,金正恩還在掌握着權力。」

韓中日美俄做出回應

輿論持續發酵的同時,不少媒體記者向一些國家官員求證金正恩病危傳聞。

【圖輯】為了讓體態更像祖父金正日,金正恩疑5年內體重暴增40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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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青瓦台4月21日就金正恩健康出現問題的相關報道表示,截至目前尚未發現朝鮮內部有異常動靜。青瓦台發言人姜珉碩稱,「就金正恩健康是否出現問題,目前我沒有可以提供的信息。」

青瓦台高層官員透露,據悉金正恩與其親信目前停留在地方城市,沒有迹象顯示他身體有恙。「朝鮮勞動黨、軍部和內閣均未出現進入緊急狀態的迹象,金正恩看似仍在正常活動。有人觀測金正恩可能停留在妙香山一帶。」

韓國政府多名官員指出,朝鮮沒有出現異常動靜,有關金正恩健康出問題消息並不屬實。韓國總統文在寅的安全顧問文正仁也稱,他未聽說任何金正恩健康情況的消息。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在4月21日的例行記者會上回應稱,「我看到了一些新聞報道,但我不知道他們的消息源何在。中朝是山水相連的友好鄰邦,中方願同朝方一道,推動中朝關係不斷地向前發展」。

日本官房長官菅義偉在4月21日上午的記者會見中表示:「我們已知道了這一報道,我們將繼續和美國緊密合作,收集相關情報,並進行分析。」

美國總統特朗普在4月21日的記者會上就金正恩健康問題回應稱:「雖然有消息稱其病重,但還沒有誰能證實這一消息。」特朗普還說:「如果真的像新聞所說(金正恩)狀況相當嚴重,那麼我祝願他儘快康復。」

金與正多次陪同金正恩出席重要活動,被指越來愈接近朝鮮政治權力中心。圖為2018年7月,金與正(右)出席韓朝板門店會議。(Getty)

美國國安顧問奧布萊恩(Robert O'Brien)4月21日在接受採訪時也被問到金正恩的繼承人問題。奧布萊恩說,基本的假設是可能是金正恩家族裏的某個人。「但是,現在談論這個問題還為時過早,因為我們還不知道金主席的情況如何,我們還得看看情況會如何發展。」

在4月22日美國國防部記者會上,在談到金正恩的健康狀態時,美國五角大樓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約翰・海騰(John E. Hyten)稱,「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在情報中,對此我沒有任何要證實或否認的東西」,「我認為金正恩依然完全掌控朝鮮核子武力以及朝鮮軍事部隊」。

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4月21日表示,克宮看到媒體關於金正恩患病的報道,但不知道報道與現實的相符程度,正在等待官方消息。

朝鮮官方對於金正恩的報道一直未停。勞動黨機關報《勞動新聞》4月12日報道了金正恩4月11日主持勞動黨政治局會議的新聞;4月17日稱金正恩向慈江道古豐郡的一百歲壽星送壽筵;4月18日稱金正恩4月17日致電敘利亞總統巴沙爾(Baschar Assad),祝賀敘利亞獨立74周年;4月23日稱金正恩22日向敘利亞總統巴沙爾發去回電。

綜上可以發現,金正恩術後病危傳聞,是由脱北者媒體的報道引起,經美國媒體引述美國官員的話加以發揮,藉由各路媒體的聯想類報道推向了高潮。而與媒體報道熱情高昂不同,各國官方的聲音都較為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