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es唔易做.上】見盡人生百態 「有人特登走入嚟羞辱我哋」

撰文:何雪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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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學研究指每次認識新朋友,不足7秒便足以產生第一印象。對服務業的人而言邏輯也許相反,客人踏進門口你只有幾秒猜度他的心思。有人說讀書唔成先做sales(的確到這個年代,依然有家長行街時對身旁的孩子一板一眼地如此教訓),日日打開門口做生意,售貨員食鹽多過你食米。有錢人窮人怪人寸人見盡。在港島區一家時裝店做做售貨員的Jessie說:「不時都有人走入來羞辱我們!」

小商場的小店內,客人每日來來往往,見盡人生百態。(羅君豪攝)

睇眉頭眼額 港島客有不知名優越感

這家古著時裝店門口就在商場扶手電梯的正前方。由客人從扶手電梯升上來至踏進店門之間,Jessie有約三秒判斷客人的職業個性喜好心情從而決定該如何應對。「Sales最重要係摸清楚客人喜好。」誰教你摸?「無人教喎,一入來睇個樣就知。」她做sales 五年左右,已經煉成一套睇相大法。「例如這裏賣的是古著不是一般返工衫,你見到一個OL打扮的入來就會觀察她從哪個架開始睇,短裙定裙褲定長裙,開始在腦中分類。如果佢盲中中好猶疑即係佢唔係成日著,就會估佢放假或去旅行著。」

不過更多時候Jessie寧願以靜制動,一句「Hello隨便睇」之後通常任由客人自由發揮:「唔好chur人,這裡是港島商業區,唔係旺角。」此話怎說?「旺角比較多不同種類的人,受得chur的人比例高一點,chur佢買多件畀個折頭佢,個客通常無咁大反應,sell多兩sell就心軟買埋。」

「但行港島的人有種不知名的優越感。佢哋成日躝街,不少人有種心態,我見識多過你,已經準備好來挑戰你。好多人你同佢打招呼佢當你無到,咁就畀啲空間佢自己睇。」這時一位約30歲的女子四處張望,故意放慢腳步走近一架長裙翻來覆去。

Jessie對她說:「Hello隨便睇。想搵長裙?」話音落下就在空氣間蒸發,沒有喚回一個表情或一下點頭。Jessie對我打了個眼色,示意「就是如此」。

客人離開後,Jessie說,把她們當空氣的客人其實是常態。「有時我們跟客說話,重覆兩次都無反應,驚佢聽唔明,於是轉用普通話,就會換來一句:『其實我係香港人囉!』大佬,有隻狗喺你面前擺尾你都會摸下佢啦。」

怪人躁狂日日有

暴躁的人有幾多?「日日都有喎。有啲人特登入來羞辱我們。」

Jessie的目光投向她的同事Sam。「昨日有個女仔入來,想睇掛在上面個袋,Sam就拿起一把凳子企上來拎。個女仔即刻話:『下?你咁矮點拎呀?』但個女仔本身同Sam都係五呎高…」

Sam說,最近有客人前來試穿平底鞋,一次過拿了差不多十對,一個屁股坐在梳化中間,脫下高跟鞋後把腳趾伸到Sam面前,示意她幫她套上鞋子。「試完之後,客人把那十對鞋,逐對逐對,一手拋到兩米外。我以為自己係下人。」

Jessie呷一口蘋果汁:「早兩日有個客人來取回改好的裙,人未到聲先到。腳步還未離開扶手梯已經聽到佢大叫『我嚟攞衫㗎!』我當堂嚇一跳,即刻把它們找出來。其實件衫是她在另一間分店買,transfer過來拎。我一開畀佢睇,佢即刻大叫:『呢兩件衫無改過!』雖然不是我經手,但我肯定有改過的痕跡,於是我問她是否記得當初點改?『點解我要話你知?』我跟她解釋,因為當日我不在場,所以希望她提供資料,幫她解決問題,她只是不斷重覆『肯定係你哋問題!你仲問我點改?點解我要話你知?』」

交流是零售業的其中一個重點。Jessie的心願,是客人不再十問九唔應當她透明。(黃寶瑩攝)

下集:時裝店售貨員見盡人生百態 女仔每星期拖不同男仔買衫畀錢

「我真係好想幫佢改好件衫,於是說我幫你改到你滿意為止,拎把尺行埋去,點知佢即刻撥開我隻手:『我唔想畀你改!我住沙頭角嘅,以後一世人都唔會再出市區!』試本來我覺得好委屈想喊,佢一講唔再出市區我就忍唔到笑,小姐你望上去都係得四十歲,仲有幾十年命,同我賭到咁大?」

衰客不是內地人

Jessie口中的「衰客」,由串她年紀大的18歲妙齡少女(記者澄清,Jessie是90後的長髮美少女),到50歲的闊太都有。有人覺得中國的客人沒有教養,Jessie卻不這麼認為:「他們只是大聲、直接一點,覺得貴就說貴,件衫不合身就說不合身,其實沒有惡意,而且也愈來愈少講價。反而是香港人買兩百蚊件衫就畀說話你聽,無啦啦講自己去邊度旅行食咩好西。這些實在多的是。」

Sales卑微願望:只想你點一下頭

當然不是全部是衰客,Jessie記取的更多是有禮貌、好傾的客人。「遇上好傾的客人上來,返工都開心啲。那些衰客不值得我含恨到日落。」我問她,有做Sales有什麼想跟客人說?她這樣答:「下次如果我們跟你說Hello隨便睇,或者問你是否需要幫忙,如果你寧願安安靜靜的行街,那就跟我們點一下頭,微笑一下,示意聽到了,讓我知道自己不是空氣就好。」

(為尊重受訪者意願,受訪者名字為化名,地點稍經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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