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性女泳手訴國際泳聯：青春期後變性即禁賽　公平與包容二選一？

路透社上周報道指，美國變性游泳運動員Lia Thomas向國際體育仲裁法庭（The 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CAS）提出訴訟，指控國際泳聯（World Aquatics）只有在12歲前或未進入男性青春期前轉換性別的跨性別者可參賽的規定為歧視。Thomas是首位在全美大學生比賽中獲得最高榮譽的跨性別女運動員，將這個被視為里程碑式的政策訴諸法院，令跨性別選手和公平競技的問題再次引起關注。

2022年6月，國際泳聯投票修改對跨性別者選手政策。在此之前，大部分奧林匹克體育項目都以睾酮水平上限作為變性女選手的准入門檻，而研究人員指出，即便降低作為主要男性性激素的睾酮水平，經歷過男性青春期的變性女選手仍然在運動能力上擁有顯著優勢。國際泳聯於是禁止在12歲以後或在步入男性青春期（譚納階段二 / Tanner scale II，即睪丸體積介於1.6到6ml）後完成變性過渡的選手參加女子組比賽。

這一規定被視為國際體育賽事就跨性別者政策的里程碑，卻也斬斷了像Lia Thomas這樣的選手的奧運夢。根據法院公佈的聲明，Thomas認為有關條款無效且構成歧視，違反了《奧林匹克憲章》、《世界水上運動章程》、《歐洲人權公約》等。

從男子到女子泳隊

2017年，Lia Thomas進入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並成為大學男子泳隊一員，當時在全國男子1000碼自由泳排名第6。在經過一段時間對性別認同的懷疑、掙扎後，她最終在2019年開始進行性別轉換，後進行了一年的賀爾蒙替代治療（Hormone Replacement Therapy，HRT）以降低睾酮水平，滿足美國國家大學體育協會（NCAA）的參賽資格要求，同時期她繼續在男子泳隊參賽。

NCAA採用的是2015年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就跨性別選手做出的裁定：允許參加女子組比賽，條件是她們必須在賽前服用抑制睾酮水平的藥物至少一年，藉此消除生理優勢。這一規定在當時被視為兼顧體育賽事的包容性和公平性的一大突破。

2021年底，Thomas在一項大學邀請賽中奪得女子自由泳3項冠軍並打破紀錄，2022年，她奪得全美大學游泳錦標賽500米自由泳冠軍，成為首名奪得該殊榮的變性女選手，同時也引發了爭議。

超過300名大學隊、國家隊或奧運隊游泳選手聯署支持Thomas及所有的跨性別運動員，但她的一些隊友和家長則匿名寫信表示，他們雖然支持Thomas選擇性別身份的權利，但認為她作為女性參賽並不公平。

近年的研究為反對者提供了科學支持：男性青春期產生的許多優勢是永久性的。

青春期後變性即禁賽？

NCAA顧問兼華盛頓大學醫學院教授Bradley Anawal指出，經過青春期後，男性會長出更大的肌肉，因此在依賴力量、體型或速度的運動中會表現得更好；男性的手和腳也會變大，因此這在籃球上會形成明顯的競爭優勢，但在像乒乓球這樣需要快速但通常不強調力量的運動中，男女之間的差異可能並不明顯。

他稱，許多跨性別女性都是在青春期後才轉換性別，這時再進行激素治療，雖然會將睾酮水平降到很低，但根據目前的科學證據，這些跨性別者的肌肉質量至少在一到三年內仍高於典型其他女性。

在這一背景下，除了國際泳聯，國際單車聯會（UCI）亦修改跨性別選手的參賽限制，把性別轉換的過渡期從12個月延長至24個月，並降低睪酮的標準上限。

曾經公開反對跨性別選手參加女子組比賽的前英國奧運泳將Sharron Davies認為，國際泳聯這一決定十分正確：「體育本身的定義就是排他性的——我們不會叫15歲的男孩與12歲以下的賽跑，我們不會有重量級拳手與輕量級對打。」

公平性先於包容？

儘管在近年來的社會爭議下，關於變性女運動員運動優勢上的科學證據越來越多，有關公平性和包容性的問題卻遠遠沒有解決。許多批評者也指出，現實中大多數變性女運動員都是在度過青春期後才轉換性別，新政策實際上將她們完全排除在外，而未來想要成為運動員的年輕人，也不得不在青春期前理清自己的性別認同、做出決定。

國際泳聯的決定，實際上將實現多數人的公平置於包容性別小眾群體之上，但眼前似乎也並未有能兼顧兩者的選擇。有人提議在比賽中設置無性別或跨性別組別，但考慮到跨性別運動員數量之少，這一選項也並不現實。

Thomas本人表示，進行性別轉換「只是為了快樂、忠實於自己」，而不是在游泳比賽中獲勝，但Thomas的跨性別身份和外界對比賽公平性的爭議，還是讓她遭受非難。她所在的女子游泳隊成員給常春藤大學聯盟寫匿名信，要求將其排除在聯盟冠軍賽之外，她亦在大學演講時遭到人身攻擊。若Thomas選擇繼續作為泳手發展，而非像另一位加拿大跨性別曲棍球選手Danielle McGahey一樣選擇退休，這些爭議或許將繼續伴隨其職業生涯。

而據國際體育仲裁法庭透露，Thomas的訴訟將於9月展開仲裁，換言之仲裁結果如何，她至少都將不能趕及參加今年的巴黎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