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人禍再起：蘭州男童死亡悲劇誰該負責？
中共二十大結束後，嚴厲的防疫政策並沒有告一段落。隨著各地冠病疫情持續升溫，不少地區實施靜默管控，由於地方防疫政策僵化刻板，再次發生了疫情期間就醫難的悲劇。
本文獲新加坡《聯合早報》授權轉載。
急驚風遇上慢郎中
蘭州七里河區星期二（11月1日）發生一起一氧化碳中毒事件，造成一名年僅三歲的男童死亡。根據男童父親向英國廣播公司（BBC）、路透社和財新等媒體描述，遇事家庭在蘭州開手抓肉店，疫情靜默期間關店在家。
因為「條件不好」，家人用液化氣灶燒水給沒有暖氣的房間取暖。男童父親當天中午先是發現妻子摔倒在地，對妻子實施急救後，發現三歲的兒子不省人事。由於疫情封控，所在社區的每個巷口都設有三四米高的鐵皮路障，管控人員拒絕男子出行請求，還拒絕動用應急使用車輛。
期間，著急的孩子父親在社區大聲呼救，多次撥打社區和120電話無果。社區居民最終撥通120後，等了40多分鐘也沒等到救護車，最後父親帶著孩子坐計程車去了醫院，孩子搶救無效不幸死亡。
官方怎麼說？
相關事件迅速衝上微博熱搜，但很快被撤下。不過，社區居民和這名父親在三輪車的車鬥中搶救孩子的場景被記錄在視頻中，在互聯網上廣泛傳播。蘭州市應急管理局和公安分局1日分別通報事件，在簡短的回應中稱，「事件原因正在調查」。
與此同時，輿情持續發酵，引發民眾的憤怒。未經證實的網傳視頻顯示，蘭州疑似出動特警，和當地居民發生衝突。視頻中，身著白色防護服、手持「蘭州特警」黑色盾牌的人員深夜在街頭和居民對峙，雙方隔著路障相互指責。
另一個視頻中，身著白色防護服的人員和當地居民撕扯扭打在一起，視頻拍攝者高喊「打人了」，街邊的看板上，有「蘭石·豪布斯卡樓盤」的廣告，疑似拍攝地在蘭州。還有視頻顯示，數隊警方人員深夜出警，發現被拍攝後，上前警告民眾關掉手機。
男童死亡兩天后，蘭州市委宣傳部3日公開事件完整時間線，詳細說明了急救、員警、社區卡口工作人員的值守情況。在官方通報中，120第一次接到求助是在12時18分，在經歷安排醫生、線上診療等一系列操作後，最終於下午1時44分發出派車指令。
卡口點的防疫工作人員也確實接到了男童父親的多次求助，但並沒有給予及時幫助。最後值守民警幫忙攔停計程車，將孩子送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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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完美受害者」
和事件開始一致指責當地防疫相比，如今網上也有一些不一樣的聲音。男童父親在接受《北京青年報》採訪時透露，給孩子做人工呼吸等急救措施效果不佳後，曾到住所對面的老人家裡，請求阿訇念經，作禱告方面的儀式。阿訇是中國伊斯蘭教教職稱謂，主持伊斯蘭教的各種儀式。蘭州多有回族居民，信奉伊斯蘭教，遇事家庭就是回族人。
搶救孩子期間請求阿訇念經這個細節被發現後，不少人開始質疑孩子父親處理事情的方式。官方通告中提到，孩子父親曾四次撥打120，第四次撥通時，稱妻子摔倒，意識不清。醫生隨後在長達半小時的時間裡，嘗試聯繫孩子父親進行線上診療，但都未接通。
有網民對比時間線後推測，醫生嘗試聯繫半小時未果，原因也許是孩子父親當時正在作禱告儀式，沒有接電話，耽誤了救治時間，因此孩子父親也有責任。
還有網民指出，根據官方通報，第一次撥通電話的時候，孩子父親僅說妻子遇險，並沒有提到孩子，急救是在下午1點多才知道孩子的情況。
孩子父親接受媒體採訪時說，防疫措施「間接害死」自己的兒子。部分網民為三歲孩童的逝去惋惜悲痛同時，還有一部分網民指責，孩子父親在推卸自己的責任。
對此，有人反問道，四處奔跑求助的焦慮父親，難道還需要分分鐘盯著手機嗎？
官方通告春秋筆法？
通告中，蘭州政府詳細說明了急救、員警、社區卡口工作人員的值守情況。當中每一個環節的工作人員都在各司其職，按照規定進行詢問、轉送資訊、通知相關部門。
雖然政府承認，事故處置過程中暴露出救助機制不暢通、應急處置能力不強等問題，並稱會對工作僵化刻板的單位和幹部嚴肅處理；但是通報中沒有明確說向誰問責，也看不出哪些人員應該對事件負主要責任。
有網民評論說，官方通告「給每一分鐘耽誤的時間都找好了看似有邏輯的理由，看完一想全是胡扯」。
《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發文說，基層防控人員的工作水準可能不高，但他們都是很普通的人，和痛失愛子的那位父親差不多，同屬最基層的老百姓。很重追他們的責，砸他們的飯碗，摧毀他們各自家庭的生計，這真的是大家想要的嗎？這是公平正義所要追求的目標嗎？
那麼誰應該為事件負責呢？是請求阿訇念經的孩子家屬，是讓孩子父親回去戴口罩的城管人員，還是打不通電話就一直不發車的急救調度中心呢？每個人看似都是無辜的，只是按照規章制度做事，卻釀造了這起慘痛的悲劇。
嚴格的防疫政策是為了保護人民，但卻傷害了最需要幫助的個體。蘭州三歲孩童中毒逝世，很可能不是最後一樁悲劇，而類似的事件，也在一步步削弱中國政府防疫的正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