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淶水救援難達 男子返家收噩耗:全家人都沒了 有人攀崖尋母

撰文:許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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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颱風「杜蘇芮」影響,7月29日至8月1日,淶水縣遭遇強降雨,受到周邊縣市降雨影響,河北省保定市淶水縣境內拒馬河等河流水位驟漲。暴雨後,洪水和泥石流同時向村莊襲來,道路被沖毀,斷水斷電斷網斷物資,有村民冒險往外逃生,帶出了村莊裡的消息,同時,也有尋親者徒手攀斷崖返村,試圖救出親人。

在河流上游的一塊空地上,徐州藍天救援隊隊員康帥(化名)看到一位中年男子在蹲著燒紙。他冷靜緩慢地向靠近他的人訴說,自己是從外面趕回來的,「泥石流來時,父母、愛人和孩子都在村裡,現在人全都沒了」。

《上觀新聞》報道,8月4日,在淶水縣,救援隊負責人丁遠松(化名)透露,目前最嚴重的地區是趙各莊鎮的湯家莊村,預計有2000多人被困。截至8月4日晚19點,救援力量最遠只能到達數公里外的蓬頭村,還未能進入湯家莊村。救援物資只能空投到蓬頭村,再想辦法送進湯家莊村。

救援面臨的困難在於,接近湯家莊村的地方有3條河攔住了救援隊伍的車輛。8月3日,救援隊的人員通過牽引繩索的方式跨過了第一條河,但目前第二條和第三條河還未能跨過。「第三條河水量太大了,有20多米寬、四五米深,跨不過去。」救援人員告訴上觀新聞記者,現在舟橋部隊和一些承建單位正在抓緊建橋,打通這條生命運輸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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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親者:96小時後,終於有了家人的消息

高彥(化名)的老家位於河北省淶水縣趙各莊鎮湯家莊村西塔村,高彥最後一次和在西塔村的親人聯絡是在7月30日。電話裡親人告訴她家裡的雨特別大。7月31日,西塔村經歷了洪水侵襲,隨即斷網斷電,高彥也和親人失去了聯絡。只要一有空,她就拿起手機給親人打電話,但到8月5日也沒有任何訊息。

高彥說,據村裡的老人回憶,上一次村子裡發洪水,還是1963年,那時高彥還沒出生。7月31日早晨,韋航(化名)和在湯家莊老家的媽媽通了電話,電話裡母親告訴他,因為下雨,家門前的河流漲水了,韋航提醒母親注意安全。

7月31日下午,韋航再次聯絡家裡人,發現所有人的手機都無法接通。與此同時,他得知了洪災的消息,就開始與家人失聯。

8月2日,高彥和韋航都收到了來自湯家莊村西塔村村醫傳出的消息,村醫爬上了山頂,找到了斷斷續續的訊號,向外界傳來消息,村醫說「半個村子都被沖毀了」。

高彥也終於在村醫傳來的影片看到了老家的現狀:受災後的村莊已經面目全非,許多房屋都被泥石流沖毀,村裡可見的地幾乎都被石頭和淤泥覆蓋。在西塔村,村民們經濟來源主要靠種地,年輕人基本都外出打工,而留守村莊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

8月2日18點,韋航的哥哥韋強決定連夜從淶水縣城趕回,車開到蓬頭村,道路已經被封死,韋強和其他幾位同鄉決定,帶上一條盤繩,翻越山峰、攀崖回家,也要解救自己的親人。

翻山5小時後,韋航的哥哥韋強終於回到村裡,並得知父母在洪水來臨前已經躲到了高處。哥哥報平安的消息終於讓韋航緊繃了幾天的神經放鬆下來,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韋航哭著說,「通訊中斷,這幾天真的是度秒如年。」

韋航透露,直到8月4日中午,「村莊還是斷水斷電,沒有物資,直到現在村裡人也沒有被轉移。」

道路被切斷,救援力量難以深入

8月4日上午,原本在涿州救援的徐州藍天救援隊接到淶水縣政府的求助,需要往深山重災區運送一批藥品和一名醫務人員,地點就是位於野三坡山坳處、受災重的趙各莊鎮湯家莊村。

根據前兩天從村莊向外跋涉5個多小時陡峭山路逃生報信的湯家莊村民的消息:「村莊遭遇了泥石流,許多房屋都被夷為平地,有不少人員失蹤和傷亡。」

8月5日河北保定公布災情數據稱,截至周六(5日)12時,全市110.69萬人受災,累計報告10人因災死亡、18人失蹤,淶水縣也在河北省保定市境內。

最初,康帥所在的徐州藍天救援隊計畫沿著已先遣進入的消防、武警小分隊架設在兩個河道上的繩索涉水通過,但他們發現,這些設施都已被損毀,只好採取第二個方案——從懸崖邊重新架設繩索,貼著懸崖慢慢往前推進。

「許多窄的地方,寬度只有十幾公分,下面就是懸崖峭壁。」康帥回憶。隨隊一起上山給村民治療的護士沒有攀岩經驗,需要兩名救援隊員一前一後護送上山。

8月4日15時左右,終於抵達村莊的康帥看到了被洪水、泥石流侵襲過的村莊:村莊位於河流上游的房子損毀嚴重,中游也就是主村的房子基本都保留了下來,只是臨河的房屋被損毀了,下游則是滿是砂石的平地。根據村民的描述,這裡原本也是一個自然村。

在河流上游的一塊空地上,康帥看到一位中年男子在蹲著燒紙。他冷靜緩慢地向靠近他的人訴說,自己是從外面趕回來的,「泥石流來時,父母、愛人和孩子都在村裡,現在人全都沒了」。

在淶水縣三坡鎮拒馬河紫石口村段,藍天救援隊正在救援被困群眾。(觀察者網)

《上觀新聞》報道,位於山坳低窪地帶的湯家莊村,包括西塔村在內原本有7個自然村,村莊一面臨著拒馬河,一面依傍著高山。「村莊建築損毀太嚴重了,當時我根本看不出這個村莊原本的形態了。」康帥說。

藍天救援隊一進入村莊,就開始有年輕力壯的村民順著救援隊在懸崖上留下的繩索往外逃生。「一共往外走了十多人吧,當時我們也勸他們不要出去,爬懸崖的過程中很有可能遇到危險,但他們沒有聽。」

也有一些從山外趕回來的人在尋找失聯的親人,「你有沒有看到我家孩子?」「你有沒有看到我家爸媽?」山村是一個熟人社會,鄰里之間都熟悉每個家庭的組成。但這次尋親,大多數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湯家莊村被洪水沖毀的房屋。 (徐州藍天救援隊供圖)

應村幹部要求,在交接完藥品後,藍天救援隊在村莊裡被損毀嚴重的房屋廢墟裡又尋找了一輪被困人員,但毫無收穫。「憑藉以往的救援經驗,我們也知道目前還有被困人員的可能性不大,能逃出來的也都在水退後脫困了,不能逃離的也都會順著被山洪捲走……」

康帥觀察,在房屋建築還算完整的湯家莊中游主村落裡,房子被沖毀的十多位倖存者聚集在了村裡的小學,這裡有礦泉水和乾糧供應。大部分災民,還是駐守在自己沒有被洪水沖走的家裡,不停清理淤泥、收拾一片狼籍的家。

《上觀新聞》報道,直到8月4日晚間,村裡依舊沒有通水、通網,但讓康帥意外的是村莊裡有的地方是通電的。他推測這些發電機應該是村委會或者是村民自備,「可見這裡往常一遇到極端天氣電力系統也不是很穩定。」

「聽村民說這個村裡好多人都在這場泥石流以後失蹤了。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依舊困在裡面的村民更好地活下去。」8月5日凌晨,已經平安返回涿州的康帥說,他隨時做好了重返救援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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