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稅戰|特朗普成籠中困獸

撰文: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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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關於關稅的消息似乎每天有很多,但似乎又都沒有太大價值。這不,前兩天,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在鋼鐵製造城市匹茲堡(Pittsburgh)的集會上表示,美國進口鋼鐵關稅將從25%提高至50%。歐盟委員會表示,特朗普在關稅問題上的最新舉措「破壞了正在進行的談判努力」,並就「反制措施」發出警告。另一方面,就在今日,日本首相石破茂稱「我們無意在美國關稅問題上讓步」。

而另一頭和中國的「談判」,明顯沒有進展。日前,美國商務部部長公開表示他和特朗普都對與中國的關稅戰感到非常痛苦,很糟糕。美國財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隨後又發出抱怨說中美談判「有點停滯」。並強調必須由雙方通話或見面才能「達成協議」。

緊接着,特朗普就在自家的社交平台發文說:「中國——或許對某些人來說並不意外——已經完全違反與我們的協議。當『好好先生』有什麼用!」把自己認慫說成是當「好好先生」,這話也只有特朗普才說得出口。從連續的表態來看,中美高級別的磋商談判已經停滯,或者說目前根本沒有進行磋商談判。如果說有接觸,那也僅限於「工作小組層面」。

2025年5月30日,美國賓夕凡尼亞州美國鋼鐵公司歐文工廠(US Steel Corporation-Irvin Works),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向鋼鐵工人發表講話。(Reuters)

特朗普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弄到如今這種無法收場的地步。幾輪的攻擊非但不見效果,反而使自己陷入了嚴重被動的境地。

特朗普的難點和痛點

中國目前大打法是,是以「確定性」來應對美國的「不確定性」。即只有確定了美方取消所有關稅和對華為晶片全球封殺令等新的對華打壓措施之後,中方才能啟動與之談判程序,否則雙方也就只能是陷入目前這種僵持的狀態。特朗普很清楚,目前不是關稅戰和系列打壓對中國會產生多大影響的問題,而是一旦形成對攻局面美國根本承受不起對自身的傷害。

日本首相石破茂表示日本無意在美國關稅問題上讓步。他5月29日於東京出席「亞洲的未來」國際論壇。(Reuters)

重要的已經不是中美之間能否達成協議的問題,而是中美談判停滯,其它國家就會繼續觀望,就輕易不會對美國做出重大的妥協。特朗普明顯著急與中國最高層進行溝通。溝通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姿態。所以來自於白宮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日前,白宮官員又表示,美中雙方領導人將在本周進行通話,可能會是突破關稅戰僵局的轉機。但,懂的人都懂。

特朗普一直聲稱在與數十個國家進行談判,也總是強調近期能夠達成多少協議。可是,最先搞定的印度卻突然翻了臉。與英國達成的「框架協議」還受到了美國車企的嚴重質疑。連一向最聽話的日本都沒有搞定,這太丟美國的臉了。關鍵是,關稅戰一開始,就註定了世界產業鏈、供應鏈將會發生不可逆轉的改變。即使是全面叫停了關稅,也回不到從前了。雖然之前美國已經無法控制供應鏈,可畢竟對美國的作用還是最大的,也算是最大程度上的對美國有利了。如果世界供應鏈重建,美國的霸權將徹底喪失。

2025年5月11日,瑞士日內瓦,中國財政部副部長廖岷(右)與美國財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左)在中美雙邊會晤期間交談。(Reuters)

其實,事情發展到今日,就算全面取消關稅也已經是於事無補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與中國進入談判環節。只要中美進入談判環節,就有達成協議的可能,也就是有把對美國的傷害降到最低的可能。一旦中美關係穩定,特朗普想收拾其它國家相對來說就更容易一些了。

如果說封殺華為晶片之舉是談判之前就準備好了的打壓手段,那麼隨後威脅對中國起重機加徵關稅,以及暫停向國出售飛機發動機技術,和而後取消中國留學生的簽證,顯然就是施壓中國的手段,或者說是報復中國不與之通話或見面的行為。談判有點停滯,實際上也是一種冷處理戰術。而特朗普此間推出的系列打壓中國措施,也正好給了中國不與之展開正式談判的理由。對此中方是門清。不管你怎麼折騰,都不為所動。只需要觀看特朗普一個人在台上盡情的表演。達不成「停戰」協議,就看特朗普90天后怎麼辦?

目前對於特朗普來說,與中國達成怎樣的協議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與中國進行談判的姿態。對於特朗普來說,更重要的是要儘快搞定其它的70多個國家。與這些國家的關稅暫90天暫緩期已經過半。如果能夠征服這些國家,甚至是說服這些國家與美國一道關稅「攻擊中國」,那也將是非常有利於美國的局面。關鍵是目前這些國家特別是歐盟似乎鐵了心不對美國做出重大讓步,或者更直接的說都在效仿中國與美國硬槓,那關稅暫停期一過,特朗普將怎麼辦?

2025年5月11日,瑞士日內瓦,中國國務院副總理何立峰(左二)、中國財政部副部長廖岷(中)和中國商務部國際貿易代表兼副部長李成鋼(右一)與美國財長斯貝森特(Scott Bessent)及美國貿易代表格里爾(Jamieson Greer)在中美雙邊會談期間交談。(Reuters)

現在,關稅戰的傷害還沒有顯露出來的時候,美國內部就已經是反對聲一片了。雖然巡回法庭暫時叫停了關稅限制令,可隨着時間的延長對美國的傷害日顯,這大法官們恐怕還是得宣佈特朗普違法。關鍵是,一旦美國被全球性關稅圍攻,可就不是承受傷害那麼簡單了,而是會直接剝奪美國金融經濟霸權,這損失可是不可估量的了。

中國的借力打力

現如今對於中國來說,反制或打痛美國,進而迫使其「收回成命」,這只是一個方面。重要的是藉機推動與其它國家的合作。除了全球南方合作之外,就是與深受美國傷害的美國盟友國家談合作。中國與東盟之間目前已經基本上達成了默契。不管東盟與美國如何談,絕不犧牲中國利益。

相反,中國與東盟甚至是日韓之間的合作都有意要加強。歐盟作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自然是中國爭取的重要對象之一。儘管歐盟的對華態度還是呈現猶豫不決或左右搖擺,可歐盟基本上已經明確了不會配合美國對中國進行戰略打壓,也就是像之前一樣的拒絕站隊美國。其實,歐盟有這樣的態度就已經是足夠了。

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譯川普)周三(16日)親身與赴美的日本經濟再生擔當相赤澤亮正會晤。(Truth Social@@realDonaldTrump)

雖然在如何與中國合作問題上猶豫不決,或近來歐盟絕不向美國屈服的態度立場卻似乎是挺堅決的。在美歐進行了首輪的正式談判之後,5月29日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呼籲在世界舞台發生劇烈變革之際,建立一個真正獨立的歐洲。她呼籲「為21世紀塑造一種新的歐洲和平秩序,這種秩序應由歐洲自己塑造和管理」。馮德萊恩可是一向最親美的人物,連她都呼籲要建立一個「真正獨立的歐洲」,可見歐盟正在快速疏離美國,或者說已經是對美國忍無可忍了。

在美國法院裁定部分關稅措施違憲後,歐盟貿易專員說,歐盟「全力投入」與美國的談判。這個「全力」,自然不是全力屈服,而應當是全力爭取歐洲利益,也就是意味着不做出重大的妥協。有意思的是,同時法國總統馬克龍5月30日在「香會」(香格里拉論壇)的演講,他竟然呼籲歐洲與亞洲建立一個新的聯盟。

圖為2025年5月30日,法國總統馬克龍現身新加坡,出席香格里拉論壇。(Reuters)

馬克龍說,「讓我們在歐洲和亞洲之間建立一個正向的新聯盟,基於我們的共同規範和共同原則;我們的有共同責任,一道確保我們的國家不會因與超級大國的選擇有不平衡連接而成為附帶犧牲品。」

馬克龍說的是基於「共同規範和共同原則」建立新的亞歐聯盟,這自然是有別於基於「共同價值觀」的西方聯盟體。直接強調「我們的國家不會因與超級大國的選擇有不平衡連接而成為附帶犧牲品」,雖然這裏暗含有中國,但很明顯美國才是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他的態度也決定了歐盟難以對美國做出重大妥協。

關鍵是馬克龍此番言論顯然對美國具有攻擊性。歐盟的強硬或不妥協態度,正是中國所希望出現的局面。這也正是中國這一次硬槓美國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應當是這一次美國鬥法的重要戰略手段之一。

圖為2025年2月2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與到訪華府的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會面後,共同會見記者。(Reuters)

目前形成了這樣一種局面,特朗普關稅給世界帶來巨大傷害的同時,也在深深傷害着美國,而且是隨着時間的延長,對美國的傷害就越大。因此,目前特朗普是急於搞定關稅戰。然而,中國硬剛迫使特朗普認慫,這給世界各國看到了不妥協的可能。只要中美不達成犧牲世界各國利益的協議,其它國家特別是歐盟就不會妥協。對等關稅的90天暫停期已經過半,在這一段時間內搞不定歐盟、日本、英國等相關國家,對美國的傷害就會陡增。

在美國深受嚴重傷害的情況之下,在未來的中美談判中中國就佔據主動地位。90天后的特朗普就更拿不出有效的應對之策了,只能是「束手就擒」了。因此,目前實際上已經出現了中國與歐盟等相關國家對美國的相互牽制作用。已經實際上形成了輪番對美國圍攻之勢。這就是給特朗普自己給自己挖的「大坑」,想跳出也跳不出來。關稅戰若失敗,對他的執政地位的影響必將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