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FBI搜查宣誓書局部公開 是政治打壓還是依法辦事?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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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聯邦法官的命令下,美國聯邦調查局(FBI)終於局部公布了其用以取得對海湖園莊搜查令的宣誓書。宣誓書長38頁,近半內容也因為保密平民證人身分而隱去。當中對特朗普的潛在指控,也離不開外界原本就知道的機密檔案問題,和此前特朗普多次遇過的妨礙司法問題,可算是沒有太大驚喜。這就讓特朗普再次將搜查形容為「獵巫行動」。

線人機密求其處理

雖然如此,宣誓書卻為FBI本月初的搜查提供了三個重要的線索。其一,搜查的重要背景是有關國家檔案局早在本年1月已從海湖園莊取回的15箱文件內容,此宣誓書揭出當中有184份機密檔案,當中包括25份「最高機密」(Top Secret),其中更包括隱密情報線人的資料。這些資料如若外洩,將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後果,例如在2010年代初中國據報就曾得到同類資料,在兩年內一舉掃除十數條美國在華情報來源,幾乎將中央情報局(CIA)的在華線人一網打盡。

其二,美國檔案局之所以會在取得上述15箱文件之後依然要求司法部介入追查,當中一大原因就是就是特朗普對於機密文件的處理極其輕忽,大量機密檔案與總統通訊跟報紙、雜誌、照片、筆記混雜擺放在一起,當中有機密文件沒有被收好,與不同機密文件交疊,又或者沒有被妥善標認。

諸如《華爾街日報》社評版等比較支持共和黨觀點的看法,認為特朗普對機密文件只是處理得比較草率,FBI沒有必要用搜查令的方式去直接搜查前總統的住所。

然而,海湖山莊卻是一個有眾多閒人出入的富豪會所,一些人更以此為靠近共和黨權貴的工具——日前就有媒體揭發,有一位自認是羅富齊(Rothschild)巨富家族成員的烏克蘭裔女子,去年曾成功在海湖莊園接近特朗普,甚至跟特朗普和共和黨資深參議員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一同打哥爾夫球。防衛不禁嚴的海湖莊園,難保不會成為外國間謀偷取美國國家機密檔案的入手處。

佛羅里達州的海湖莊園。(AP)

為何特朗普百般拖延?

其三,宣誓書也表明當局有「相當理由相信妨礙司法的證據」可在海湖莊園尋得,不過就沒有提到其中的具體細節。但最直接的猜測大概是與為何特朗普遲遲不願將無論機密與否的白宮文件交回有關。

根據宣誓書進一步釐清的案情,檔案局早在去年5月已開始為特朗普自己帶走的白宮文件聯絡特朗普,當時指定出數十箱白宮文件。然而,特朗普其後卻一直拖延,到本年1月,檔案局才能夠派員到海湖山莊取回15箱文件。但檔案局人員隨即發現其取回的文件一些已被特朗普撕毀,而特朗普依然保留着總統檔案在海湖山莊,未有送交檔案局。在檔案局為此公開表態無果後,他們就要求司法部介入。

其後幾個月,司法部先是調查文件性質,繼而透過大陪審團向特朗普發出尋找機密文件的傳票,之後又派員到海湖莊園查訪,再對海湖莊園的CCTV片段發傳票,一直未能得到特朗普方面配合,最終才在8月8日得到法官發出搜查令後進入海湖山莊搜查並帶走11組文件。

特朗普在紐約經營的哥爾夫球場。FBI搜查海湖山莊之時,特朗普據報正身處紐約。(AP)

站在執法人員的角度來看,關乎國家安全的機密文件被存放在一個容易被有心人滲透的場所,而文件的持有人不只看似沒有認真防止機密外洩,更在長達一年的時間內多番推搪,並沒有將文件全數交回,不知是否別有所圖,採取入屋搜查這種較強硬的行動,似乎是無可厚非。唯一會引起疑慮的地方,大概只因為涉事者是個前總統,也是個未來可能再次參選總統的拜登潛在競選對手。

雖然特朗普以「包圍」、「進侵」等用詞去形容FBI的搜查,但事實上,搜查過程極其和平和低調,特朗普本人當時並不在海湖山莊,海湖山莊的前總統保安人員也得到預先通知,唯一要用上武力的大概是打開特朗普夾萬的時候。

依法辦事、政治打壓與政治計算

有了這份半公開的宣誓書作為背景,我們實在很難說司法部的行動不是依法辦事。

當然,依法辦事也可以同時是政治打壓,但搜查海湖莊園,甚至是以案中罪名控告特朗普,能算得上是政治打壓嗎?

政治打壓,大概可分成兩類。第一類是名譽上的打壓,讓對方在選民心中身敗名裂,再無在民主投票體制爭奪權力的希望。第二類是權利上的打壓,讓對方受到法律上的限制,使之再無合法參政的權利。

傳統意義中的政治打壓對特朗普而言毫無施力點。(AP)

特朗普從2016年競選、在位到下台,一直將自己包裝成華府政治精英的局外人,「被精英打壓」本來就是他的政治支持來源,來自政治精英的抹黑、批評,甚至是執法行動,對特朗普來說是政治本錢,而非政治打壓。因此,FBI的搜查在政治上可算是扶了特朗普一把,對他的「名譽」有益而無害。

另一方面,由於美國憲法早已明文訂出總統資格,不受其他一般立法影響,即使特朗普被控、定罪、收監,也不能取締他參選總統的權利,因此權利上的政治打壓,更是無從談起。

當然,依法辦事不只可能是政治打壓,也可能是政治計算的一個環節。民主黨2020年之勝,並不是因為較多美國人支持民主黨,而是因為較多美國人更討厭特朗普。展望未來,不少人都認為特朗普是唯一能敗於民主黨之手的候選人。對特朗普施行人們目中的「政治打壓」,將鞏固特朗普在共和黨內的地位。這反過來卻也是對民主黨有利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