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司機猝死一個月|確診司機內地隔離逾月心路歷程:心情好低落

撰文:朱雅霜 蔡正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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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司機阿邦(63歲)從事跨境工作20多年,直至4月赫然而止,全因一趟歷時36日的「確診被困旅程」留下陰影。
今年2至3月本港第五波疫情嚴峻,確診個案屢創新高,深圳市政府於3月14日起實施「全接駁模式」,跨境司機須在內地口岸接駁點將貨車交予内地司機「代駕」。防疫政策收緊之際,阿邦在內地確診接受隔離治療,出院後又因回鄉證過期被困深圳灣口岸接駁點多天,他形容是由「比坐監好少少」的方艙醫院到「同香港臭格(警署羈留所)一樣」的口岸接駁點,阿邦求助無門:「嗰種心情非常低落, 我瘦咗成10磅!」幸遇上香港工會成員協助,聯繫政府駐粵經濟貿易辦事處(駐粵辦)跟進,終於成功回港。

貨車司機阿邦(63歲)從事跨境工作20多年,直至4月赫然而止,全因一趟意外歷時36日的「旅程」留下陰影。(蔡正邦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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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4日早上8時許,阿邦在家中快速抗原測試陰性後北上,他經深圳灣口岸過關前往東莞載貨。上午10時許,他身處東莞貨倉,突然接獲通知指在深圳灣口岸的核酸檢測報告為陽性,須於原地等候防疫辦人員到場。「一中咗招就好似生化咁樣」,阿邦憶述,小區人員找到他後,即時拉起封鎖線,他留在車頭內等候,身穿防護衣的防疫辦人員隨後趕至,將他送往鎮上醫院再進行核酸檢測,下午確診被送往方艙醫院進行隔離治療。

貨車司機阿邦在方艙醫院連續達標到CT值35以下,被轉往一般醫院進一步隔離7日,幸於3月25日才完成隔離治療,住院足足一個月。(蔡正邦攝)

阿邦在方艙醫院與一名陌生港人同房,他第二日出現咳嗽及發燒輕微病徵,醫生得悉後稱要翌日才會提供藥物,他服用了室友提供的一粒退燒藥便退燒。他指,由於當時內地對陰性要求高,CT值低於40均被視為陽性,直至一周後才降至35,「都好煩,都唔知幾時放你走,聽到有人住五、六十日。我哋幾廿歲,心態都係逆來順受,佢要綁住你都無符」,「連門口都唔畀行出去,比坐監好少少,有冷、熱水沖涼,有電視畀你睇」。直至3月18日他連續達標到CT值35以下,被轉往深圳平湖華南醫院進一步隔離7日,其間亦擔心復陽要返回方艙醫院,幸於3月25日才完成隔離治療,住院足足一個月。

回鄉證過期 出院後在接駁點「加監」7日

禍不單行,阿邦回鄉證在出院前3天(22日)過期,他住院期間多次向醫生查詢出院安排及要求醫生證明,希望回程能更順利。住院及出院時,由於他的健康碼是紅或黃碼,加上深圳口岸辦收緊跨境運輸政策,令他不敢到處走動,又誤會只要駕車到邊境就會得到政府人員協助,於是未往公安局辦理一次性出入境通行證,而是直接驅車直奔深圳灣口岸。惜事與願違,深圳海關只能將他帶回接駁點,從此展開一周被困「臭格」般窘境,「到嗰度真係好徬徨,真係冇人理你」。

深圳口岸辦自3月14日起實施「全接駁模式」,跨境司機不准北上,內地上落貨行程須交由內地司機「代駕」,香港跨境司機要在接駁點等候。阿邦不能離開口岸接駁點,又無法前往公安局或羅湖中旅社辦理證件。他與公司多次致電內地不同政府部門,例如深圳市政府熱線、市長熱線、公安局等,不是語音,便是回應知悉情況。「公安局都解釋,你唔係打交唔係剩,交通意外我就可以入嚟搵你,你唔係刑事……」連日來打了數十個電話,先聯絡汽車辦,再通知防疫辦,待防疫辦派員接載往羅湖中旅社辦證。一套流程阿邦已倒背如流,卻無部門有實際行動可以協助。「冇人理你呢件事,你哋中港司機呢批人最麻煩,鎖住你哋喺度唔好郁」。

工聯會及駐粵辦協助辦好證件順利返港

在接駁點逗留第5日後露出曙光。貨櫃運輸業職工總會執行委員陳文送前往該接駁點視察環境,得悉阿邦被困多日,即時聯絡工聯會協助與駐粵辦取得聯絡,終於在兩日內成功辦理好證件,在4月1日順利返港。

阿邦內地染疫被困紀錄:
2月24日
上午8時許,在港進行快速測試呈陰性後出發,在深圳灣口岸進行核酸檢測採樣,前往東莞載貨。
上午10時許,在東莞貨倉接獲通知核酸檢測陽性,原地等候防疫人員送院,再進行第二次檢測。
下午3時許,第二次核酸檢測呈陽性,被送往方艙醫院隔離治療。

3月14日
深圳市人民政府口岸辦公室實施加強深港跨境運輸閉環管理,深港跨境司機須於口岸接駁點與内地接駁司機交接車輛。司機須在接駁點等待內地司機交還車輛。

3月18日
阿邦在方倉醫院內連續三次核酸檢測CT值低於35,獲陰性報告,改送一般醫院進行7日隔離。

3月22日
回鄉證過期。

3月25日
核酸檢測陰性,完成前後共30日治療。返回貨倉駕車前往深圳灣口岸,因回鄉證過期無法過關,被帶回接駁點。其後數日多次致電內地各部門求助不果。

3月29日
貨櫃運輸業職工總會執行委員陳文送視察接駁點環境,得悉阿邦情況,協助透過工聯會聯絡駐粵辦,協助辦理一次性出入境通行證。

4月1日
深圳灣口岸接駁點7日後,順利返港。

「被困」接駁點心情非常低落 瘦了10磅

每當提及「被困」日子,阿邦再三嘆道﹕「好淒涼、好徬徨、好煩躁!」不斷打電話均石沉大海,在接駁點無了期等待。他指,深圳灣口岸接駁點衞生如同方艙醫院般惡劣,但設備更簡陃,由約20個貨櫃組裝而成兩層高建築物,他身處的房間內設有一張躺椅和冷氣,場內有飲水機及公廁,「7日冇水沖涼洗面」,其間只能向職員取飯盒,「記得就攞畀你,唔記得就冇得食,7日只有一日有早餐食,有一日更冇食飯」,雖然無胃口,他仍會迫自己進食,擔心「死咗都冇人知」。他形容「嗰7日同香港臭格一樣,剩係有得你瞓、有得你食,無人理你、無人打畀你、無人會幫你」,情況比方艙醫院更差,「喺方艙醫院當有病去睇,去到接駁場無了期,無人幫到你,嗰種心情非常低落, 我瘦咗成10磅!」

他自言做了幾廿年人,一向樂觀,當時卻前所未有般低落,「突然被人困7日,最主要係唔知結果係點,因為開頭無人幫到你,講衰啲就喺度等死」。為了自救,「我都諗過揸車出去撞爛啲嘢,搞大佢囉,但諗深一層,全部自己孭鑊!」他指,防疫是國家政策,內地人員做事太過官僚,他又怕惹麻煩,求助無門,直至駐粵辦介入,兩日便成功辦證。

他自知未有及時換證是被困主因。當日回內地時回鄉證尚有27日,出發前是新年及疫情嚴重,中旅社亦多次封閉,故出發前快測呈陰性,便打算回港後才換證,詎料「出事」,希望同行在疫情期間行事更謹慎。阿邦稱疫情前工作月入2萬多元,與揸本地車相若,但穿州過省期間可以探望親友,較為輕鬆自由。但經歷被困接駁場一事後,暫時不敢北上,目前轉揸本地車,待「全接駁模式」改變後,才考慮重操故業。

運輸署表示,運輸署2月28日起在各陸路口岸安排專人為跨境貨車司機進行快速抗原測試,3月20日起用快速核酸檢測,並由4月21日起改以鼻咽拭子收集快速核酸檢測樣本。2月28日至今,各陸路管制站以共發現747宗初步陽性個案。

發言人稱,有關香港跨境貨車司機的回鄉證在內地隔離期間過期的安排,跨境貨車司機須於前往口岸出境前,先到香港中國旅行社深圳辦事處(地址:深圳火車站連廊2樓B5鋪)申請《出入境通行證》以回港。同時,為避免出現上述情況,署方建議香港跨境貨車司機在回內地前盡量確保其回鄉證至少有三個月的有效期,並應盡早安排換領回鄉證。在外地香港居民如遇意外或緊急事故需協助,可致電入境事務處「協助在外香港居民小組」24小時求助熱線,電話:(852)1868。